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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扇豆上的露珠——读《沙乡年鉴》



全 文 :·106· ·107·
中国党政干部论坛
Chinese Cadres Tribune
2013.04 中国党政干部论坛 2013.04
白羽扇豆上的露珠
文 _ 侯文蕙
—读《沙乡年鉴》
沙乡在威斯康星州中部,是一个经历了漫长地质时代
却仍保留着冰川时代的许多残迹的地区,因为多沙,俗称
沙乡。在这里,除了沼泽、湖泊和丛林,就是草原、沙地和
丘陵。它没有令人仰望、叹为观止的高山峻岭,也没有可供
冒险、让人奋进的急流险滩;它的湖泊平静如镜,它的沼泽
难以涉入,它的沙地不适于种植。因此,它既难以吸引旅游
者,也难以吸引靠谷物发迹的农民。大约正因为如此,它才
能表现出一种特有的平和与安详。
读书观影
“沙乡是贫瘠的。” 奥尔多·利奥波德(1887—1948
年)说。即便如此,1935年,这位威斯康星大学的教授,仍
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沙乡一个废弃的农场和一个原本是
鸡舍的破旧的木屋。不过,利奥波德购买这块土地并不只
是要躲避城市的喧嚣。他的初衷本是为了有一个打猎的营
地,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在这里进行生态完整性的探索才
是他真正的愿望。他极力想搞明白,为什么疲惫的沙乡农
民纷纷迁往别处,甚至联邦土地银行提供特别优惠的贷
款利率也挽留不住他们。自此,直到1948年,利奥波德和
他的家人几乎每个假期和周末都要来这里度过。他们种
树,观察,做物候记录,读书……或者,就如他自己所说,
是“试图用铲子和斧子去重建我们在其他地方正在失去的
那些东西”。
在沙乡度过的日日夜夜都是令人难忘的。利奥波德发
现,这片貌似荒凉和贫瘠的土地实际上是一个充满活力的
生命共同体,是一幅不停滚动的绚丽多彩的生命画卷。在
这片土地上的生命,不论大小,不分贵贱,全都各守其位,
各司其职,共同推动着共同体的运转。他甚至怀疑,沙乡是
否真的像人们想象得那样,是贫瘠的。他说:
“有时在六月份,当我看见挂在每一株白羽扇豆的
露珠所给予的分外恩惠时,我就怀疑,沙乡是否真是贫困
的。在一个获取利润的农场的土地上,是连白羽扇豆也长
不出来的,更不用提什么搜集那每天都会有的五彩缤纷的
露珠了。他们一长出来,清除杂草的官员们—他们是很
少看到带着露珠的黎明的,就会毫不迟疑地坚持,必须把
它们清除掉。那么,经济学家们是否知道白羽扇豆呢?”
利奥波德逐渐悟到,一片土地的富饶或贫瘠,并不是
单由其经济的可行性所确定的。正是在这里,通过观察和
思考,利奥波德对生命与死亡,发展与停滞中的种种不可
测的因素有了进一步认识;同时,也正是在这里,在和土地
亲密接触的过程中,利奥波德形成了一种高尚的对待土地
的谦恭态度。
1948年4月的一个周末,利奥波德和妻子及最小的女
儿又来到木屋。不幸,两天后,利奥波德在救火的途中因
心脏病发作而去世了。一年后,一本小书问世了,书名取作
《沙乡年鉴》。
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观则不仅是一种伦理
学观念,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通
过实践得来的生态学上的科学结论
《沙乡年鉴》是利奥波德思考的结晶,也是他的精神
再现。实际上,这本书并不仅仅是对沙乡的描述,它还包括
其他两个部分:一组对过去40年里自己遍布北美的经历的
随笔和四篇从理论角度来总结自己观点的文章。在最后一
篇文章中,利奥波德通过自己毕生对土地的认识,提出了一
个全新的哲学概念—土地伦理。他认为,土地并不只是
土壤,它是一个包括气候、水、植物和动物的共同体,人则是
“这个共同体的平等一员和公民”。这便是土地伦理观,“它
暗含着对每个成员的尊敬,也包括对这个共同体的尊敬”。
利奥波德的这个将人和土地看做一个整体的论点,虽
与西方传统的“万物为我,我为上帝”的天人相分观有悖,
却与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观,尤其是北宋著名理学家
的“人与天地一物也”的论点相合。但是,我们一定不能忘
记,中国的天人合一是一种精神境界,是中国古代精英们
修身养性的最高追求,它并不涉及任何自然的各种物种的
关系。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观则不仅是一种伦理学观念,
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通过实践得来的生态学上
的科学结论。
利奥波德曾说,他的土地伦理观只是生活旅程的一个
最终成果。在《沙乡年鉴》中,利奥波德曾记述了这个旅途
中的一些插曲。其中,最动人心弦的是他在《像山那样思
考》中的那段描述:
“峭壁下面,一条湍急的河蜿蜒而过。我们看见一只
雌鹿—当时我们是这样认为—正在涉过这条激流……
我们错了:这是一只狼,另外还有六只显然正在发育的小
狼也从柳树丛中跑了出来……”
早年的利奥波德是一个坚定的功利主义资源保护主
义者,对把资源分为“有用”和“无用”,“有利”和“无利”
读书观影
·106· ·107·
中国党政干部论坛
Chinese Cadres Tribune
2013.04 中国党政干部论坛 2013.04
白羽扇豆上的露珠
文 _ 侯文蕙
—读《沙乡年鉴》
沙乡在威斯康星州中部,是一个经历了漫长地质时代
却仍保留着冰川时代的许多残迹的地区,因为多沙,俗称
沙乡。在这里,除了沼泽、湖泊和丛林,就是草原、沙地和
丘陵。它没有令人仰望、叹为观止的高山峻岭,也没有可供
冒险、让人奋进的急流险滩;它的湖泊平静如镜,它的沼泽
难以涉入,它的沙地不适于种植。因此,它既难以吸引旅游
者,也难以吸引靠谷物发迹的农民。大约正因为如此,它才
能表现出一种特有的平和与安详。
读书观影
“沙乡是贫瘠的。” 奥尔多·利奥波德(1887—1948
年)说。即便如此,1935年,这位威斯康星大学的教授,仍
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沙乡一个废弃的农场和一个原本是
鸡舍的破旧的木屋。不过,利奥波德购买这块土地并不只
是要躲避城市的喧嚣。他的初衷本是为了有一个打猎的营
地,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在这里进行生态完整性的探索才
是他真正的愿望。他极力想搞明白,为什么疲惫的沙乡农
民纷纷迁往别处,甚至联邦土地银行提供特别优惠的贷
款利率也挽留不住他们。自此,直到1948年,利奥波德和
他的家人几乎每个假期和周末都要来这里度过。他们种
树,观察,做物候记录,读书……或者,就如他自己所说,
是“试图用铲子和斧子去重建我们在其他地方正在失去的
那些东西”。
在沙乡度过的日日夜夜都是令人难忘的。利奥波德发
现,这片貌似荒凉和贫瘠的土地实际上是一个充满活力的
生命共同体,是一幅不停滚动的绚丽多彩的生命画卷。在
这片土地上的生命,不论大小,不分贵贱,全都各守其位,
各司其职,共同推动着共同体的运转。他甚至怀疑,沙乡是
否真的像人们想象得那样,是贫瘠的。他说:
“有时在六月份,当我看见挂在每一株白羽扇豆的
露珠所给予的分外恩惠时,我就怀疑,沙乡是否真是贫困
的。在一个获取利润的农场的土地上,是连白羽扇豆也长
不出来的,更不用提什么搜集那每天都会有的五彩缤纷的
露珠了。他们一长出来,清除杂草的官员们—他们是很
少看到带着露珠的黎明的,就会毫不迟疑地坚持,必须把
它们清除掉。那么,经济学家们是否知道白羽扇豆呢?”
利奥波德逐渐悟到,一片土地的富饶或贫瘠,并不是
单由其经济的可行性所确定的。正是在这里,通过观察和
思考,利奥波德对生命与死亡,发展与停滞中的种种不可
测的因素有了进一步认识;同时,也正是在这里,在和土地
亲密接触的过程中,利奥波德形成了一种高尚的对待土地
的谦恭态度。
1948年4月的一个周末,利奥波德和妻子及最小的女
儿又来到木屋。不幸,两天后,利奥波德在救火的途中因
心脏病发作而去世了。一年后,一本小书问世了,书名取作
《沙乡年鉴》。
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观则不仅是一种伦理
学观念,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通
过实践得来的生态学上的科学结论
《沙乡年鉴》是利奥波德思考的结晶,也是他的精神
再现。实际上,这本书并不仅仅是对沙乡的描述,它还包括
其他两个部分:一组对过去40年里自己遍布北美的经历的
随笔和四篇从理论角度来总结自己观点的文章。在最后一
篇文章中,利奥波德通过自己毕生对土地的认识,提出了一
个全新的哲学概念—土地伦理。他认为,土地并不只是
土壤,它是一个包括气候、水、植物和动物的共同体,人则是
“这个共同体的平等一员和公民”。这便是土地伦理观,“它
暗含着对每个成员的尊敬,也包括对这个共同体的尊敬”。
利奥波德的这个将人和土地看做一个整体的论点,虽
与西方传统的“万物为我,我为上帝”的天人相分观有悖,
却与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观,尤其是北宋著名理学家
的“人与天地一物也”的论点相合。但是,我们一定不能忘
记,中国的天人合一是一种精神境界,是中国古代精英们
修身养性的最高追求,它并不涉及任何自然的各种物种的
关系。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观则不仅是一种伦理学观念,
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通过实践得来的生态学上
的科学结论。
利奥波德曾说,他的土地伦理观只是生活旅程的一个
最终成果。在《沙乡年鉴》中,利奥波德曾记述了这个旅途
中的一些插曲。其中,最动人心弦的是他在《像山那样思
考》中的那段描述:
“峭壁下面,一条湍急的河蜿蜒而过。我们看见一只
雌鹿—当时我们是这样认为—正在涉过这条激流……
我们错了:这是一只狼,另外还有六只显然正在发育的小
狼也从柳树丛中跑了出来……”
早年的利奥波德是一个坚定的功利主义资源保护主
义者,对把资源分为“有用”和“无用”,“有利”和“无利”
读书观影
·108·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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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4 中国党政干部论坛 2013.04
的保护主义原则确信不疑。那时,他认为,狼越少,鹿就越
多,因此,没有狼的世界,就是猎人的天堂。他写道:“在一
秒钟之内,我们就把枪弹上了膛,而且兴奋的程度高于准
确……那只狼已经倒了下来。”当他们到达那只老狼身边
时,看见它眼中闪烁的令人战栗的“绿光”。“这时,我察觉
到,而且以后一直是这样想,在这双眼睛里,有某种对我来
说是新的东西,是某种只有它和这座山才了解的东西。”自
那以后,他亲眼看到一个州接一个州地消灭了所有的狼,
也看见失去了狼的山被过多的鹿拖疲惫的状态。而最终,
则是大批失去天敌的饥饿的鹿的死亡。那个原本紧扣的
狼-鹿-森林的食物链被人破坏了。
利奥波德深切地感到,人为的变化,与生态学上的变
化相比,是一种不同序列的变化,其具有的影响要比意愿中
的,或意料中的广阔得多。因此,在自然面前,人类必须小
心谨慎,谦卑有礼,因为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破坏它的生态
完整性和自我更新的能力。他告诫道,只有“当一种事物有
助于保护生物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和美丽的时候,它就是正
确的,当它走向反面时,就是错误的”。他呼吁人们以新的
意识对待土地,不再以征服者的面目出现在自然面前。这是
一种深刻的生态学意识,也是一个新时代的预言。
正如利奥波德研究专家苏珊·福莱德教授所言,利奥
波德的文章并不是乞求强有力的政府干预的答辩书,也不
是通过渲染人们对生存危机的恐惧而宣扬世界末日的小册
子。“他力图在阐释土地功能的基础上去强化人们对土地
的了解,以激发人们对土地共同体的热爱和尊敬。他相信
通过了解和热爱,就会产生一种在行为上的道德感,从而
有助于维护或恢复这个共同体健全的功能。”
但是,在1949年,利奥波德的这本书并没有得到应
有的反响。战后的美国正沉浸在富裕和安适之中,各种新
科技的出现更增添了人的自豪感。直到1960年代,雷彻
尔·卡森的《寂静的春天》敲起环境危机的警钟时,人们
才开始反省自己和自然的关系。也只在这时,利奥波德的
土地伦理才得到了响应。利奥波德成了美国新环境运动的
“无形的领导者”。
如今,僻静的沙乡也名声在外了。越来越多的访问者
涌向这里,直奔沙乡,只是为了看一看利奥波德住过的那
座简陋的,孤独地隐藏在丛林中的小木屋。因为长年的风
(《沙乡年鉴》又名《沙乡的沉思》,[美]奥尔多·利奥波德著,侯文
蕙译;自1992年以来,该书在国内已出三版,第三版书名为《沙乡的沉
思》,2012年商务印书馆将其列入汉译名著系列,2013年6月即出,书名
为《沙乡年鉴》)
读书观影
吹日晒,木屋的未经油漆的木板已经变成了深褐色。木屋
前的空地上还保留着一个手压的水泵,一张粗糙的大木桌
和几条很宽的长木凳,旁边是一个用两根树杈支起来的野
炊架子,横搭在上面的粗木棍上挂着一个被烟熏得漆黑的
铁皮水壶。它们是利奥波德生态实践的见证者。
眼前,似乎有露珠在闪烁,—那是沙乡的特产,清
凉而透明。在雾霾和沙尘的笼罩中,那露珠又像是盏盏明
灯……
(作者:青岛大学法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 史小今)
不能忘却的警钟
文 _ 李继力
—重温列宁反对官僚主义的思想
苏维埃政权建立不久,在国家机关和执政党内部存在
着种种官僚主义和腐败现象,腐蚀着党和国家的肌体。列
宁在他的一些著作,如《论粮食税》、《宁肯少些,但要好
些》、《给代表大会的信》等文章和书信中,对官僚主义的
“复活”深感忧虑。他尖锐地指出:官僚主义“不仅在苏维
埃机关里有,而且在党的机关里也有”(《列宁全集》第43卷,人
民出版社第2版,第385页。以下凡是出现对《列宁全集》的引文,均出自人民出
版社第2版)。“共产党员成了官僚主义者,如果有什么东西把
我们毁掉的话,那就是这个”。官僚主义是“我们内部最可
恶的敌人”(《列宁全集》第35卷,第552页)。鉴于此,列宁不但从
历史、文化、经济等多方面揭示官僚主义产生的根源,而且
侧重从体制层面分析社会主义国家产生官僚主义的原因并
提出了预防和克服官僚主义弊病的途径和方法。当下,重
温列宁关于反对官僚主义的思想对于我们克服形式主义、
官僚主义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官僚主义产生的体制归因分析
1.权力过分集中,导致命令主义、脱离群众的官僚主
义。十月革命胜利不久,帝国主义军事包围的严峻战争形势
使得布尔什维克党在经济上实行高度集中的战时共产主义
经济体制,与此相应地形成了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这主
要表现在三个层面上:在党政关系上,各种权力开始从苏
维埃集中到党手里;在上下级关系上,党内的权力逐渐集
中到上层领导机关的手中;在决策机构中,权力过分集中
在党政主要负责人手中。集权体制虽然在3年内战中发挥了
巨大的历史作用,但也产生了权力过分集中的体制弊端。这
种弊端一旦进入和平年代,就会暴露得更加明显,所产生
的消极作用也更大。它不仅窒息了经济正常发展的活力,也
妨碍了党和国家民主政治生活的正常开展。这些问题引起
了列宁的思考。列宁将这种高度集中的权力结构称为“真
正的‘寡头政治’”,他指出,权力过分集中,使人民权利受
到极大的限制,就会形成一个“专干行政事务并在人民面
前处于特权地位”(《列宁全集》第2卷,第437页)的特殊阶层,从
而导致脱离群众,站在群众头上做官老爷的官僚主义。
2.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导致文牍主义、办事拖拉的
官僚主义。列宁对苏维埃国家机构存在的机构臃肿、人浮
于事的现象表现出极大不满,1918年苏维埃国家机关中共
有18个人民委员会部,到了1922年,人民委员会所属各委
员会已经繁衍到120个之多,而真正有用的不过16个。机关
人员膨胀了,而工作状况却很糟糕。列宁气愤地说,在这庞
大的机关人员中,“英勇肯干的人可能只有几十个,而呆着
怠工或半怠工,钻在公文堆里的人却有几百个,这种力量
对比往往使我们生气勃勃的事业断送在文犊的汪洋大海
里”(《列宁全集》第43卷,第248页)。可见,当时在苏维埃国家机
关中,一方面机构林立,冗员庞大;另一方面,真正实干、
肯干、能干的人又不多。在这种状况下,文山会海、分工不
明、职责不清、办事拖拉的官僚主义也就顺势而生了。
3.学院式的空谈,舞文弄墨的习气,从而导致脱离实
际的官僚主义。列宁认为,在党和国家机关中,总有那么一
些人,他们局限在领导者的狭小范围内,以思想上的主观
片面性代替科学,代替实践。他们不去接触实际工作,不
去调查研究,不去研究科学已经向我们提供的东西,老是
醉心于改组,醉心于成立种种机构,醉心于制定一些不切
实际的工作计划,结果是一件实际工作也不能干到底。如
他曾经批评财政人民委员会委员普列奥普拉任斯基关于
读书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