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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擎天的红桧与摇摆弯腰的杨柳——鲁迅与周作人思想文学比较论



全 文 :棘 立 擎天 的 红 桧 与
摇 摆 弯腆 的 杨 柳
一一鲁迅与周作人思想文学比较论
, ~ 一“ ~ ~ 一~ ` ~ , ~ , ~ “ · 廖 子 东 · ` ~ ~ 一一“ ~ ~ ~ ~ ~ ~ 一 ~ 一
〔说明〕 本文共分五部分 , 计二万四 十字 。
一 、 释题 : 解释有关红桧与杨柳的 来源和含意 。
二 、 兄唱 弟随 , 译作成绩喜人 。 论述普迅兄弟两人最初从事文学活动 的历程 。 然后分谈
兄 弟两人的著作成就 。 先从五个方面论述香迅著作的成就 , 再谈周作人在兄长培育下成长 。
而 后论述十七年间六个方 面的成就 。
三 、 兄弟诀别 , 各走一端 。 叙述兄弟诀别过程 。 香迅走的是阳关 大道 。 周 作人走的是独
木小桥 , 掉入 泥坑 。 继述香达在诀别后四个阶段 , 即共京 、 厦门 、 广州和上海十三年间的思
想 、 译著成就 。 然后论述周 作人在北京教学、 作伪官 、 坐 牢和重回北京写译的经 历 ; 在北京
教学阶段 又分前四年后九年两小段 , 更能表现他的忍想 、 写作的明显 变化 。
四 、 兄弟思想文学, 利若水火 。 分作四种类型作对比 : 一 、 “ 韧 ” 及 “ 昏” , 二 、 进击
与退缩 ; 三 、 斗争及麻醉 , 四 、 高瞻远瞩与狠衰堕落 。 均在各 自的 文集内找出例证作论据 。
这是本文的重点 。
五 、 尾声 , 小 结 。 历 史是无情的 。 过去与现在有不 少读者喜爱他的文章 。 再过五 十年 、 一
百年 , .甚至更长 , 也还会有 。 但也会有坚持真理 的评论家再批下去 ,稗草 、 毒草总是要清除的 。
这里选刊的是第三 、 四 两部分 。
兄弟诀别 , 各走一端 犷_经二思想 ” , “ 重新入新的生活 · ,, 。 。 , ~ , J” 二 ~ . 好大 的口气 。
周作人于 1 9 2 3年 7月 18 日写了一 封 短信 (’1 923 年 7月 1 8日” 是鲁迅与周作 人 诀
给大兄鲁迅表示诀别 : “ 我想 订 正 我 的思 别分手的界标 : 分手前是 “ 兄弟怡怡 ” 的融
想 , 重新入新 的生活 , 以后请不要到后边院 洽局面 , 分手后却如盗似寇的水火不相容 的
子里来 , 没有别的话 ” (许广平 : 众读鲁迅 局面 。 其严酷苛刻有如此者 。 鲁迅在八道湾
印象记 》 ) 这是周作人 自绝于 兄 长 教 导的 1 号大宅 , 仅住了三年零八个月 , 然后迁到
信 , 鲁迅通知他出来谈清问题 , 他也拒绝 。 砖塔胡同 61 号 , 再迁到西三条21 号去 。 1 9 2 4
鲁迅放弃对他的教诲了 , 不但于 12 天后迁出 年 6月 1 1日回到八道湾旧室搬运书籍什物时 ,
了自己亲手购买的八道湾 n 号大宅 , 而且永 竟遭到周作人夫妇 “ 置骂 殴 打 ” 。 鲁 迅 在
远也不再见他 。 《 俊堂专文杂集 · 题记 》 中直指周作人霸住
周作人 自以为羽毛丰满 了 , 翅 翻 硬 朗 的八道湾 1 号为 “ 盗窟” , 自己锐意冤集的
了 , 毋需大兄任何形式的扶植了 , 妄想 “订 乡邦专瓮及拓本 , 竟遭到 “ 寇劫” 。 “ 聊集
一 4 0一
资余 , 以为永念 ” 。 鲁迅直呼周作人为土匪
为强盗 , 占有 “ 专劈拓本” 是形同抢劫 , 带
出来的古物是 “交余 ” , 可见鲁迅对二弟周作
人憎恨之深且烈 。 1 92 5年秋到了厦门大 学写
了一篇历史小说 《 铸剑 》 , 其中侠客黑面人
名叫 “ 宴之敖者 ” — 许广平对这姓名的解释是 : “ 被家里 日本 女 人 逐 出 来 的” 。
( 《 许广平忆鲁迅 · 略谈鲁迅的笔名 》 ) 那
是一位决心割下 自己的头 , 为少年报仇的侠
客 。 他果然割下头来闯进被锅里去咬住大王
的耳朵沉到鼎锅去的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 。
鲁迅取这介 名字为侠客英名 , 也作为自己写
文章时的笔名 : “ 宴之敖” 、 “ 敖者 ” , 作
为对二弟忘恩负义的讽刺 、 憎恨 , 可谓恨之
入骨 , 反过来周作人也以种种罪名 , 加诸兄
长 。 1 92 4年 6月写的 《 破脚骨 》 ( 《 雨 天 的
书 》 ) 、 1 9 3 7年 7月底写的《老人的胡闹》 ( 《 瓜
豆集 》 ) 就是指桑骂槐 , 侮辱兄长 。 恶毒用
心 , 殊属可恶可憎 r
兄弟诀别后背道而驰 , 各走各的路 , 各
人以自己走过的历程 , 写入不可移越的现实
历史册页里去 。 鲁迅走的是阳关大道 , 正路
朝东 , 道路虽然险阻 , 却越走越宽广 , _越走
越坦荡 , 有千百万人民组成的巨流 , 簇拥着
他呼啸前进 , 到达了民族的理想之乡 , 虽然
他生命枯竭了 , 而他的思想 、 情操、 道德和
文学事业与新兴的革命事业永远在前进 , 广
大人民称誉他是 “ 民族魂” , 一身正气的战
斗者 , 永不卷刃的钢刀 。 我们在他后面继续
前进 !
而周作人走的是独木小桥 , 桥断人翻 ,
跌入泥潭 , 几经挣扎 , 爬上 了岸畔 , 四处哀
求 , 也没有洗净一身污垢 , 写得再多乞求怜
悯的信 , 写得再多的 《 回想录 》 , 写得再多
的解释 , 分析或 “ 衍义 ” 都抹不 了丑恶历史
的戳记 。 够了 , 当初气焰汹汹 , 声言要 “ 重
新订正我的思想 , 重新入新的生活 ” 都不过
是镜花水月一场梦幻罢了 。
以 1 92 3年 7月 18 日为诀别界线 , 且 谈谈
兄弟俩各别的历史情况 , J更有助我们对他俩
的理解 。
且先谈鲁迅 。 1 9 24年 8月 2 日就从八道湾
1 号 “ 盗窟” 迁至砖塔胡同 , 再于第二 年 5
月迁至西门 口西三条 2 ]号 , 与母亲鲁瑞和她
的媳妇朱安同住 。 (直到 、 。弱年 ) 。 鲁迅迁
入新居 以后 , 随着时代与生活形势的发展变
化 , 直到鲁迅逝世为 止 , 可分四个时期去认
识他的思想发展 , 分析他的著泽成就和总结
他的一生事业的成功经 验 。 即 在 北 京 、 厦
门 、 广州和上海时四地的战斗历程 。 在北京
新居离居的时间里 , 是鲁迅寓居北京十五年
的最后 一年 , 也是重要的一年 。 鲁迅身在教
育部就敢于反抗那个 “ 老虎 ” 总长章士钊的
“ 读经 ” 盛举 。 批评他的 “ 学问” , 也批评
他的文章 , 这 “ 老虎 ” 总长免了他的职 , 他
就告到北京平政院去 , 直至最后复职 。 韭京
国立女子师范大学被取消 , 他敢于站在革命
学生一边战斗到最后胜利 ; 老虎总长有一批
“ 哈吧狗” , 作为 “ 正人君子 ” 在办 《 现代
评论 》 , 发表 “ 闲话 ” , 造谣生事 , 颠倒是
非 , 鲁迅就发表 “ 并非闲话 ” 的杂文 , 骂得
他们无处藏身。 1 92 6年 9月到了厦门 大 学 。
他就是敢于向 “ 孔门理财家 ” 的硕士校长提
出他的办学意见 : 学生 “ 少读中国书 , 做好
事之徒” 。 鼓励学生出来讲话 , 住不到一年
就南去广州了 。 他南来广州 想 造 成 一条哉
线 , 多做些与革命有益的事 , 却碰到反革命
大屠杀 。 一次再次三次而辞去中山大学的教
务 , 而在九月底回到了上海 , 前 后 住 了九
年 。 鲁迅在上海豹革命征途上 , 不仅没有后
退 , 而且昂起头 来前进 , 前进的步伐越来越
大 : 先后参加 了三盟— 中 国 左 翼 作家联盟 、 自由运动大同盟和 中国民权保障同盟 ,
他完全站在中国革命最前列 , 高举无产阶级
革命文学的大旗 , 率领革命文学大军 , 与资
产阶级的文学斗 , 与宠犬派 “ 民 族 主 义 文
学 ” 斗 , 也与 “ 第三种人 ” 的文学斗 , 更与
拉虎皮作大旗的机械难物论的小集团主义文
一 41 一
学斗 。 直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回到上海 ,
艰苦的学习科学社会主义哲学 , 结合中国革
命 一 ;.I 争实际 , 使他懂得唯有无 产 者 才 有将
来 , 无产阶级的社会一定会实现 。 在他和周
作人诀别后的十三年中 , 始终在 战斗 , 始终
在和战友们一道 , ,用杂文公开揭露反动统治
的阴谋 、 罪恶 ; 用书信传播战斗火种 , 用翻
译介绍世界新 的作品 , 大力扶植新生作家的
成长 。 他不知疲倦地用 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
洒过去 。 中国有这样伟大的作家 、 伟大的作
家领袖 , 是现代中国的骄傲 , 永远值得我们
敬佩 。 他一生的著作 、 翻译 、 书信和 日记 ,
将成为中国文学宝库 , 将永在人们间传播 。
只有那些无知的侏儒们 , 才会踞 起 脚 来 大
叫 : 过时啦 , 骂人啦 , 请 屈 葺 牙 呀 ·一 。只要中国的语言文字没有从地球上消失 , 那
么 , 鲁迅的思想道德 , 文学译著的光辉 , 就
永放光芒 。
与鲁迅诀别后的周作人呢 , 要说的话可
就多了 。 一来他活到了八十三岁 , ,经过的事
情也多 , 当然话就多。 同时周作人一旦离开
兄长的教诲 , 他就没有了主心骨— 没有脊梁骨 , 挺不起腰来 , 时而这 样 , 时 而 又 那
样 , 妄想 “订正 ” 思想 , “ 重新 ” 入新的生
活 , 简直是 白日作梦 。 这样就使周作人在诀
别后产生了许许多多的奇谈怪论 , 眼花缭乱
看不清中国大局的发展 , 也看不清周围人的
思想感情的真象 ,看不清似是而非 、虚假颠倒
的世态 。 这就使周作人胡涂起来— 也就是鲁迅批他的一个字— “ 昏” 起来 , “ 昏愚 ” 、“ 昏妄 ” 、 “ 昏迷 ” 、 “ 昏惘” · ·一怎么说
都可 以。 终至跌入 “ 汉奸 ” 的泥坑 , “ 为虎
作怅” 的罪 , 怎样洗刷也洗刷不清 。 “ 昏”
而 已 。
他离开兄长后的4 年间也可分作四个时
期 : 一在北京苦雨斋寓居的 14 年 , 二在北京
作汉奸的 8年 ; 三在南京监狱坐牢的4年 ; 四在
出狱回到北京旧居 , 人民政府养他的 17 年 。
在第一个时期的 14 年 , 以 19 2 a年 1 1月写
的 《 闭户读书论 》 为界 , 分前五年和后九年
两个阶段 。 我们知道从 19 2 4年到 19 3 7年 14年
间是中国政治 、 军事 、 经济 、 文化最动荡的
年代 : 在北京 , 有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反对杨
荫榆的革命学潮 , 有 ,’3 · 18’ 枪杀游 行 群
众惨案 , 有张作霖进京后绞杀李大钊等同志
惨剧 , 在上海 , 有 “ 五 · 拼 ” 惨案引起的罢
工大潮 ; 在南方 , 有省港大罢工和有北伐战
争 , 然后又有 ,’4 · 12 ” 、 ,’4 · 15, 的大屠
杀 ; 在武汉 , 革命国民政府被搞垮了 。 再接
着 , 南京的独裁政府成立 , 张作霖被炸死 ;
日本在我东北搞 ,’9 · 18, 事 变 , 伪 “ 满 洲
国 ” 傀儡登场 , 北京 、 南京 、 上海等地大 中
学生请愿被 阻 击 , al · 2!8, 上 海 战 争 爆
发 、 “ 何梅协定” 签字 、 “ 冀东防共 自治委
员会 ” 成立 , ,’l 2 · 9, 学生运动大规 模 在
华北大地展开 。 这一系列在中华大地发生的
大事 、 惨案 、 巨祸 、 悲剧够多 了 。 周作人面
对这个千变万化的局面在前五年还是好的 ,
脊梁挺得硬 , 脚也站得直。 敢于大声说话 ,
直抒自己胸臆 。 《 谈龙集 》 和《谈虎集》 (上
下卷 ) 就是例子 。 尤其是 《 谈虎集 》 下卷倒
数第五篇前的十三篇 , 骂得 日本军人 , 浪人
与 《 顺天时报 》 痛快淋漓 , 骂得入情入理 。
日本军人浪人在中国的做法是胡说霸道 , 完
全不能忍受 的 , 应该停止出版 , 它伤了中国
人的自尊心 , “ 动摇 了 我 对 于 日 本 的 憧
憬 。 ” 李大钊 同 志 被 张作霖 “ 绞杀 ” 后 ,
《 顺天时报 》 居然发表短评肆意歪曲中伤 。
说李大钊 “ 如有自甘淡泊 , 不作非分之想 ”
就不会被杀。 还是 “苟全性命的好 , 不要再
轻举妄动 ” 。 周作人在 《 日本人的好意 》 一
文 , 直斥 “ 这思想是何等荒谬 ” , “ 阳托圣
道 之 名 , 阴行奴化之实” , 劝我们 “ 苟全
性命” 是 “ 趁早养成上等奴才 , 高级顺民 ,
以供驱使” 。 周作人还在 《 再是顺天时报 》
前头说 : “ 我决定不再看《顺天时报》这个天
下最恶劣的东西了 。 ” 他十分憎恨那些不长
进 、 不争气的同胞读者 : 他们 “ 认贼作父地
一 4 2一
争购读 , 真是世界无双的现象 : 中国人的昏
愚 , 即此可见一斑… … ” 。 可见周作人在当
时的愤激 。 周作人当时深懂 : “ 日本天天大
叫 ` 日支共存共荣 ’ 其实即是 侵 略 的 代名
词 , 猪肉被吃了在别人的身体存着这就是共
存共荣” 。 ( 《 排 日平议 》 ) 说 得 彻 底 极
了 。周作人还说了不少中外的败类 ,也说了不
少中国与朝鲜反 日的英烈们的事迹 , 反复说
明 日本人眼中与中国眼中的英雄人物是如何
不 同 , 归根到底就是对民族的 发 展 是 否有
利 。 这时候可 以说他是极为明辨是非曲直的
铁汉 , 一位民族意识十分觉醒分子 。 可是时
隔一年 , 接二连三而来的国家民族灾难和飘
摇动荡的政局 , 却使周作人眼花缭乱 , 神魂颠
倒 , 把 自己说过 的掷地有声的语言忘得一干
二净 。 我们敢大胆说一句 : 倘使他没有离开
兄长 , 亲聆兄长的教益 , 他就不会一步一步
陷入泥坑 。 19 2 9年 4月 19 日周作人在国 立 北
平女子学院 (原文理学院 ) 授课时 , 被北京
法政大学 占领而 “ 被囚 ” , 前后两小时多 ,
他写了一篇 《 在女子学院被囚记 》 ( 《 永 日
集 》 ) 后面有一句旧话 : “ 可是 我 不 悔 此
一行 , 因为这一回所得的教训与觉悟比所受
的侮辱更大 。 ” 什么教训与觉悟 , 他没有说
明 , 我们可 以找到蛛丝马迹 : 他 在 1 92 1年 4
月 16 日写的新诗《歧路 》 ( 《 过去的生命 》 )
告诉我们 : 荒野上有许多道路 , 有 向东 、 向
西 、 向南去的 。 这许多道路 , 是否到同一处
去 ? 他相信 “ 到一同的 去 处 ” 。 但 他 说 :
“ 但我不能决定向那一条路去 , 只是睁了眼
望着 , 站在歧路中间。 ” 过 了六年 , 在 《 排
日平议 》 ( 《 谈虎集 · 下卷 》 ) 文末急角度
地说 : “ 但是人终是感情的动物 , 我恐怕理
性有时会被感情所胜 , 学术研究难免受政治
外交的影响而发生停顿 , … … 那真是中国文
化进步上的损失 。 ” 他正式说 了 : 他站在歧
路中间 , 理性会被感情所胜 。 到了 《 谈虎集
· 下卷 · 后记 》 说得更清楚 : “ 我 自己是一
个中庸主义者 , ·一只是凭着个人所有的一
点浅近的常识 , 这也是从 自然及人文科学的
普通 的知识中得来 , 并不是怎么静坐冥想而
悟得 的” 。 这 《 后记 》 周作人还说了 : “ 近
六年来差不到夭夭怕反动运动之到来 , 子今
也终于到来了 , … …凡统一思想的棒喝主义
即是 。 ” — 北方的 “ 讨赤 ” , 南方的 “ 清党 ” , 都是他所怕的反动之一 。 这也怕那也
怕胆颤心惊双脚发抖 , 只得退下来去 “ 闭户
读书” 了 。 当日训斥 《 顺天 时 报 》 在 宣 扬
“ 苟全性命于乱世 ” , 是妄想我们当 “ 上等
奴才 , 高级顺民” , 岂料一年半之后 , 自己
吐出来表示愤激的唾液 , 竟 至 自 己 欲吞下
去 。 周作人竟说 : “ 我看 , 苟全 性 命 于 乱
世是第一要紧” 。 周作人驳斥过别人的话为
什么又拣回来自用呢 ? 也 许 他 忘 记了罢 ?
不 , 这就是他的本性 “ 昏” 。 倘若那时候还
追随兄长在一起生活 , 必然会受到指责 : 为
什么 “ 昏 ” 到 如 此 田 地 , 简直是 “ 愚不可
及 ” , 这就是 “ 昏愚” 了 。 “ 闭户 ” 读什么
书 ? 周作人说 : 要读廿四史 , “ 我相信廿四
史是一部好书 。 ” 照他看来 , 过去 , 现在和
将来都是 “ 如此 ” 。 社会是发展的 , 刻刻都
在变化 , 周作人 自己本身及其一家就在变化
中。 硬说是 “ 如此 ” 就 证 明 他 是 “ 昏” 。
“ 关起门来努力读书 , 翻开故纸 , 与活人对
照 , 死书就变成活书 , 可 以 得 道 , 可 以养
生 , 岂不鼓软 ? ” 猩 , 周作人的话 , 并不抽
象 , 而大得要领了 , 一下子就跌倒泥坑里 。
如果他不与兄长诀别 , 如果他时时记得 自己
说过正直的话 , 他就不会跌 下 去 。 鲁 迅 在
《 而 已集 · 附录 · 大衍发微 》 中保存了一张
曾被段棋瑞 、 贾德耀 、 章士钊们所通缉的名
单 , 其中 “ 二十二 ” 就是周作人 。 可见他在
当时是被反动政府所 “ 通缉” 的人物 , 如果
他不搞 “ 自订 ” 思想 “ 重入新的生活 ” , 那
他就会离开北京往南走 , 又何至 跌 入 泥 坑
呢 ?
周作人是 “ 写家 ” , ,几乎每天都在写 、
抄 、 译 , 他的生活来源除教 书外 就 是写 、
一 43一
抄 、 译 , 以此来赚外快 。 既然是写 ,又写些什
么呢 ? 自从他声明 “ 闭门读书犷 以后 , 时事
不谈了 , 社会伺题也少谈了 , 只好去谈草木
虫鱼 , 礼赞蝠女 、 哑巴和麻醉 , 谈蔼理斯的
性心理 、 性知识 以及中外书籍的读后感 。 周
作人以为这样是不积极了 , 可以 “ 苟全性命
于乱世 ” 。 其实 , 只要是说话 、 写文章 , 都
体现了自己的人生观 、 世界观和思想感情。
当他在 《 瓜豆集 · 再谈油炸鬼 》 时 , 表面是
谈油炸鬼 , 而实际却在谈秦 桧 、 谈 和 战 问
题 。 文末说 : “ 和比战难 , 战败仍不失为民
族英雄… …和则是万世罪人 , 故主和实在更
需要有政洽灼定见与道德的毅力也 。 ” 周作
人肮脏肺腑就露了出来 。 整个抗战前后 十多
年间他就说跟 日本打不得 , 还没打 , 日本海
军就登岸了 , 只好称臣 谈 和 , 这 才 是 t’ 活
路 ” — 这是 “ 死路 ” 、 “ 绝路 ” , 你有什么 “ 政治的定见 ” 、 “ 道德为毅力 ” ? 那时
候— 193 G年 7月正是周作人利用天 津 中 日学院与日大特务坂西 、 土肥原打得火热的时
候 。 这 十四年间后面九年的一段是周作人叛
国作奸的过渡阶段 。 全面抗战开始以后 , 周
作人的真面 目就大暴露了 。 周作人并非一下
子就掉入泥潭 。
在第二个时期的八年 , 周作人尝到了日
本人给他的高官厚禄的甜头 , 先当北京大学
图书馆馆长 、 文学院长 , 再当伪教育督办 、
南京伪汪精卫政府委员 ; 出席日本军部领导
的文学报国会在东京召开的大 东 亚作 家大
会 , 当过 日本华北综合研 究 所 副 所长 。 从
19 3 9年到 1 9 4 5年的七年间出版过 的 文集 有
《 秉烛谈 》 、 《 药堂语录 》 、 《 药味集 》 、
《 药堂杂文 》 、 《 书房 一 角 》 、 《 秉 烛 后
谈 》 、 《 甘 口苦口 》 和 《 立春以前 》 。 这七
本 以外 , 还有 《 过去的工作 》 和 《 知堂 乙酉
文钞》 , 是在 19 5。年以后在澳 、 港州版的 。 他
在 19 6 0年后写的 《 知堂回想录 》 中把当伪官
和 日本特务混在一起的过程简要的写出来 。
可 以更清楚的了解他的思想为人 。
在第三时期的四年 , 周作人做 _ L了伪政
权高官厚禄 以后 , 再尝尝铁窗风味 。 1 9 45 年
8月 1 5 日日本宣布投降 , 直到同年 12 月 6 日才
逮捕他投入北京炮局胡同监狱 。 他被判刑十
年 , 飞送到南京老虎桥监狱去执行 。 南京反
动政府即将倒台 , 周作人被 保 释 离 狱 。 于
1 94 9年 1月 离 南京到上海寄居在友人家中 。
直到同年 8 月 初重回北京 , 10 月中旬回到八
道湾旧居 。 在上海友人家中曾译过 《 希腊自-
神与英雄 》 和 《 希腊女诗人萨波 》 二书 。
在第四个时期的 十六年 , 是在北京八道
湾旧居的一角度过 的 。 人民政府— 通过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养他 , 每月预支稿费20 0元 ,
继升至 4 0 元 , 经济困难时期减为 2 0 元 。 这一
期间主要写些有关鲁迅生活过去资料和对他
小说 、 散文的故实诊释 , 如《 鲁迅 论故家》 、
《 鲁迅小说里的六物 》 (即 《 呐喊衍义 》 和
《 榜徨衍义 》 合编 ) 和《鲁迅的青年时代》 。
1 9 6 0年陆续写出 《 知堂回想录 》 (二本 ) ,
带便还在香港出版了 《 周 曹 通 信 集 》 (二
辑 ) 、 《 周作人 晚手札一百封 》 。 这 3 0 多
封书信曲曲表达了他对命运和生活的怨艾之
声 。 此外他还写了不少零星小文 , 没有收印
成书 。 再有则翻印希腊的喜剧 、 悲剧和对话
集 。 周 作人于 19 62 年 1月把旧日记 甲 、 乙十
八册售给北京鲁迅博物馆得款 18 0D 元 。 周作
人视若天神畏之如虎的八道湾太上皇 , 导致
与鲁迅兄弟决裂的长舌妇— 羽太信子 , 于
1 9 6 2年 4月 8 日在北大医院死去 , 没法再说长
道短了 。 而周作人也过 了四年零一个月也相
随而去 了 。
在中国 “ 五 · 四” 以后长达五十载的急
剧变化的时代大潮里出现了象鲁迅那样崇高
伟大光芒四射的文学巨人 , 又 出现 了象周作
人那样鼠目寸光贫咀嘴舌的文学侏儒 , 一兄
一弟 , 一前一后是中国现代文坛上 的一件怪
事 , 归根结底是弟弟自恃自傲背离了兄长的
教悔 , 走上歧路 , 陷入了泥塘 。 这是周作人
诀别了大兄 24 年的生活与思想总结 ,
一 4 4一
兄弟思想 、 事业相比 ,
判若水火
1
、 “ 韧 ” 与 “ 昏 ”
鲁迅一生的哲学思想是 “ 韧 ” , 即 “ 锲
而不舍 ” 、 “ 不克厥敌 , 战则不已 ” 。 鲁迅
于 1 9 02 年到 日本第二年 3 月 便 剪 发 , 写 了
诗 : “ 灵台无计逃神矢 , 风雨如磐阁故园 ;
寄意寒星荃不察 , 我以我血荐轩辕 ” 。 这首
诗是鲁迅一生立身行事的誓言 , 从不退却 、
反悔 。 这种 “ 韧 ” 劲就是咬住不放 。 鲁迅在
《 娜拉走后怎 样 》 倒 数第 三 段 结 束 说 :
,’. · · … 正无需乎震骇的牺牲 , 不如深沉的韧
性的战斗 。 ” ( 《 坟 》 ) “ 要治麻木状态的
国度 , 只有一法 , 便是 `韧 ’ 便是 `锲而不
舍 ’ ” ( 《 两地 书 · 十 二 》 ) 。 “ 生 命 不
怕死 , 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 , 跨过灭亡的人
们向前 ” ( 热风 · 六十六 · 生命的路 }) 。
“ 我 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 ·一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 , 向着我以为可以去的路 ; 即使前面
是深渊 、 荆棘 、 狭谷 、 火坑 · ~ 一 ” ( 《 华盖
集 · 北京通信 》 ) 。 “ 我决定不再仿徨 , 拳
来拳对 , 刀来刀 当 ” 。 ( 两地书 · 七九》 )
“ 我的怨敌可谓多矣… … 让他们怨恨去 , 我也
一个都不 宽 怨 ” ( 《 且 介 亭 杂 文 末 编 ·
死 》 ) 。这正是他所说过的 : “ 不克厥敌 , 战
则不已” 的践履 。 在北京与章士钊斗 , 就一
直斗到底 , 斗到他下台 , 斗到自己复职 。 章
士钊下台以后林语堂主张应 该 有 “ 费 厄 泼
赖 ” 精神 , 不必打落水狗 。 不 , 鲁迅则主张
“ 费厄泼赖 ” 应该缓行 , 应该打落水狗 , 不
然他就会爬上岸来咬你 , 秋瑾 、 王金发就是
被落水狗章介眉咬死的 。 不打落水狗 , 就是
误人子弟 , 鲁迅三番四次引用这惨痛教训 ,
引起革命人们的 警 惕 。 这 就 是 “ 韧 ” 的表
现 。 鲁迅从广州回到上海 , 直到最后 , 始终
冒着生命的危险与反动政权及其鹰大们相周
旋 。 他不仅在外部斗 , 也同革命内部的假革
命斗 , “ 为了防后方 , 我就得横站 , 不能正
对敌人 , 而 且 瞻 前 顾 后 , 格 外 费 力 。 ”
( 《 鲁迅书信集 · 82 8 · 致杨 霏 云 》 ) 鲁迅
不管环境怎样复杂困难 , 依然战斗下去 。 鲁
迅所以成为革命文学旗手 , 其最可贵的思想
性格 , 就是这 “ 韧性 ” 的 斗 争 : “ 不 克 厥
敌 , 战则不 已 ” 。
“ 昏” 就是周作人后半生立身行事的概
称 , 亦即指他对社会问题政治时事的轻视 。
“ 知弟莫若兄 ” , 最理解周作人 的 思 想 性
格 , 就是兄长的鲁迅 。 19 3 2年 1 1月 20 日回北
平探视母病时二 他写信给许广平说 : “ 周启
明颇昏 , 不知外事… … ” ({ 鲁 迅 书 信 集 ·
36 9
· 致许广平 》 ) 底下举了例子 , 说 明 他
“ 昏” 得糊涂 。 鲁迅在逝世前曾和三弟周建
人也谈过 同样的话 , 而且是 “ 有几次对我摇
头叹气说 : `启孟真昏 ’ 卫” 启孟就是周作
人 的别字 。 “ 昏” 即指他忽视国家政 治民族
命运 的大事 。 鲁迅逝世前 , 和 周 建 人 谈话
时 , 曾经指出周作人这方面的 重 大 问 题 :
“ 关子救国宣言这一类事情 , 谓连钱玄同 、
顾领刚一班人都具了名 , 而 找 不 到 你的名
字 , 他的意见 , 以为遇到此等题 目时 l, 亦不
可过于退后云云” 。 ( 《 鲁迅研究资料 》 第
12 辑82 页 ) 可见鲁迅直到晚年犹在关心周作
人 的政治倾向问题 , 希望他能够回到正轨上
来 。 可`是周作人背离了兄长耳提 面 命的 教
悔 , 给 “ 讨赤” 、 “棒喝 ” 吓 “ 昏” , 就下
决心不淡时事政治 “ 闭户 ” 读杂书去了 , 大
谈 “ 动物生活 、 两性关系 、 原始文明 、 道德
变迁” ( 《 书房一角 · 原序 》 ) , 周作人拿
“ 昏愚 ” 去驾 日本人 , 拿 “ 认贼作父” 去骂
某些钩读 《 顺天时报 》 的读者 , 拿 “ 苟全性
命于乱世 ” 直斥 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教训 的恶
毒 , 这些骂语 、 教训都成了他 自己做人 的格
言 , 可怜而又可憎呀 l “ 昏迷 ” 的人 l 周建
人在 《 鲁迅与周作人 》 文中还写到 : 在八道
湾 , 羽太信子是 “ 奴隶主 ” , 周 作 人 是 一奴
隶 , 是她 “统治下唯一的臣民 ” 。 他哪里敢
反执 ? 就只有唯命是从了 , “ 不理外事 ” 哪
一 45一
能不 “ 昏” ? 与自己有实际利益的大事— 日伪给他的高官厚禄的大事 , 他就全力去理去
办 了 。 这就弄得他更 “ 昏” 了 , 是 “ 昏愚 ” 、
“ 昏迷 ” 、 与 “ 昏惘 ” 了 。 “ 利令智昏” 这
句成语在周作人身上得到了实证 。 周建人同
志 l{J文章还提到 : 鲁迅生前讲过周作人不如
来南方安全 , 这正与他 自己所想不谋而合 。
于是写信恳切劝他来上海 , 只 要 肯 到 上海
来 , 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 周作人 “ 昏” 得连
信也不回 。 这样连二弟与二兄也 断 绝 了 往
来 。 全国解放后不久 , 兄弟俩见面 了。 周作
人 “ 颇为凄凉地说 : `你曾 写 信 劝 我到上
海 。 ’ ` 是的 , 我曾 经 这 样 希 望 过 。 ’ 最
后周作人说 : `我豢养了他 们 , 他 们 却这
样对待我 ’ 。 ” 周建人听了这话知道周作人还
在胡涂中 , 他不是主人而是奴隶 , 怎么不受
到折磨 ? 咎由自取 , 聪明自误 , 主奴颠倒 ,
是非不清 , 有什么办法不跌大交 。 周作人到
了八十岁以后一再写遗嘱 , 但又写不出具体
内容来 , “ 人死声消灭 迹 , 最是 理 想 ” 。
(周作人 1 9 6 5年 4月 2 6日日记 ) 难道 有 谁可
以不死吗 ? 他所念念不忘的是他的文章和翻
译 。 “ 遗嘱 ” 说 : “ 余一生文字无足称道 ” 。
也有可称道的 : 骂 《 顺天时报 》 — 骂 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就 是 骂 得 好 ! 骂 “ 讨赤” 骂
“ 棒喝主义 ” 骂得有理 , 同情李大钊同志 ,
掩护李大钊同志后裔就是义举 。 除了这些 以
外还有什么可以写在中国革命现代史 、 写在
中国新文学史册页上的 ? 没有 了 。 跪着膝弯
着腰呼叫 “ 日支共存共荣” , 宣扬现世主义
就可僧而又可怜 了 。 还有周作人也念念不忘
他的翻译 , 尤其是他所译出的希腊路喀阿诺
斯对话集 , 是他五十余年心愿的实现 。 他希
望 “ 识者当自知之 ” 。 这也好笑 , 翻译是 己
作吗 ? 1 92 9年5月 2 8 日作 《 永 日集 · 序 》 时
就有人不赞成把翻译与 自作文章收在一起 。
周作人却有他的偏见 : “ (翻译 ) 文字本是
由我经手 , 意思则是我所喜欢的 , 要想而想
不到欲说而说不出的东西 , 固然不想霸占 ,
觉得未始不可借用 。 … …我便整章整节地引
用罢了 。 这些译文 ·一在这集内最值得读的文字 , 我现在只恨译的太少了 ” 。 那么这部
《 对话集 》 到底想 “ 霸占” 呢 ? 还是想 “ 借
用 ” 呢 ? 他没有明说 , 到晚年立下 “ 遗嘱 ”
郑重其事地宣扬 , 分明是周作人妄借 《 对话
集 》 以显 自己的文才 。 周作人也不想想 自己
的肮脏身份 , 怎样站污了这部名著 ! 把鲁迅
的 《 死 》 一文和周作人的 “ 遗瞩 ” 对读 , 就
可 以看出兄弟一生 的 思 想 性格— 一个是“ 韧” , 一个是 “ 昏” , 是怎样的大与小 、 高
与矮 、 荣与辱和贵与贱的两极的差异 。
2
、 进击与退缩
鲁迅在 《 庆祝克复沪宁的那一边 》 文中
说 : “ 最后 的胜利 , 不在高兴 的 人 们 的多
少 , 而在永远进击的人们的多少” 。 鲁迅是
同时代中永远进击着的勇猛战士之一 , 战略
上的退守是有的 , 但从总的战 斗 策 略 上来
说 : 是进击的 。 在本世纪二十年代 , 鲁迅就
提出 : “ 我们 目下的当务之急一要生存 , 二
要温饱 , 三要发展 。 苟有阻碍这前途者 , 无
论是古是今 , 是 人 是 鬼 , 是 《 三 坟 》 《 五
典 》 , 百宋千元 , 天球河图 , 金人玉佛 , 祖
传丸散 , 秘制膏丹 , 全都踏倒他 。 ” ( 《 忽
然想到 · 六 》 ) 鲁迅就是这样进击 , 永远也
不放下进击的 匕首和投枪 。 鲁迅对中国社会
问题 、 对政治方向和时事态度 , 一点也不含
糊 。 这是作为一个思想家 、 文学家对国家 民
族的大事 , 应该具有的基本立场和态度 。 这是
中国人的传统 : “ 我们从古以来 , 就有埋头
苦于的人 , 有拼命硬干的人 , 有为民请命的
人 , 有舍身求法的人… … 曾是等于帝王将相
作家谱的所谓 `正史 ’ 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
光耀 , 这是中国的脊梁 。 ” ( 《 且介亭杂文
· 中国人失掉 自信力 了 吗 ? 》 ) 鲁 迅 就是
从 1 9 0 2 年春 以后到病逝为止的三十四 年 间
通过 自己的笔 , 通过 自己的实际行动进击过
来的先驱者。 特别是自 1 9 2 7年 10 月 以后在上
海生涯 , 碰到的艰险的场面特别多 , 有 国民
一4 6一
党反动政府的通缉 , 有 日本军国主义者进攻
上海的战祸 , 有为战友被捕而株连 的走避灾
难 , 也有 因 “ 熟人 ” 好 心 布 置 的 “ 赴日医
疗 ” 陷阱 , 究竟跳不跳的斗争 , 更有因战友
杨锉遇难自己敢不敢送硷的斗争 。 这一切险
滩 、 火海 , 鲁迅以大无畏的精神闯过去了 。
鲁迅之所以勇于进击是因为他 有 远 大 的理
想 : 他要喊醒昏 睡 的 人 们起 来 “ 毁 坏 铁
屋 ” , 然后要 “ 掀掉” 吃人的筵席 , “ 毁坏
这厨房 ” , 结束中国人做奴隶的时代 , 而创
造做主人的时代 — 那就是 “ 唯无产者才有将来 ” , “ 无阶级的社会一定会出现 ” 。 我
们读读他的 《 呐喊 · 自序 》 、 《 灯下漫笔 》
和 《 答国际文学社问 》 就会了解他的理想成
熟的过程和理想光焰的辉煌 。 中华人民共和
国的诞生就是他远大理想的实现 。 艰险征途
上的进击 , 来源于他的理想 , 有了这理想便
什么都不怕了 。
周作人对身处社会问题 , 国家大事和时
事政策则采取和鲁迅进击策略相反的方向躲
去— 那就是退缩 。 愈到后来则滑到投 降的泥潭里去了 。
1 92 7年 n 月 6 日周作人在《谈龙集 · 序 》
告诉我们他除收集在 《 自己的园地 》 等三册
12 0多篇 , 散乱的还有一百五六 十 篇 , 于是
把略涉文艺4 篇叫 《 谈龙集 》 , 余下一百十
几篇就叫 《 谈虎集 》 ( 上 、 下两卷 ) , “ 序 ”
在两本集子共用 , 《 序 》 才四段 , 后两段专
谈 《 谈虎集 》 。 文章还没出集 , 就在打退堂
鼓 。 一则 日 : “ 《 谈虎集 》 里所收的是关于
一切人事的评论 , 我本身不是御史或监察委
员 , 既无官守 , 亦无言责何必来此多嘴 , 自
取烦恼 。 我只是喜欢讲话… … 。 ” 这就把 自
己置于应尽的国民义务或战士责任之外了 。
二则曰 : “ 老虎实在是可怕的东西 , 原是不
可轻易谈得的 。 我的这些小文大抵有点得 罪
人得罪社会 , 觉得好象踏了老虎尾巴私心不
免惴惴 , 大有色变之意 。 ” 三则日 : “ 这一
类的文字总数大约在 2 0 篇以上 , 但是 有 一
部分经我删去 了 , 小半是过了时的 , 大半是
涉及个人 的 议 论 ” 。 四 则 日 : 他的 “ 绅士
气 ” 颇深 , “ 我原是一个中庸主义者 ” , 把
《 真谈虎集 》 成为有 目无书了 。 他不想写谈
时事论人物 了 ,他原是 “ 中庸主义者 ” , 要做
“ 绅士 ” 做好人 了。 这样去 看 待 政 治 、 时
事 、 人物的评论 , 有什么办法不退缩 ? 因为
他怕踏了 “ 老虎尾巴” 。 到了 1 9 2 8年 n 月就
明言 “ 闭户读书 ” , 要 “苟全性命于乱世 ” ,
“ 时事… … 决不谈了” 。 换句话说 : 周作人
怕死 , 要保命 , 不谈 “ 大事 ” 只 谈 草 木 虫
鱼 。 这就钻进了死胡同。 鲁 迅 批 评 过 “ 骑
墙 ” 派— 中庸主义者 : “ 人世上并没有这样一道矮墙 , 骑着而又两脚 踏 地 , 左 右 稳
妥 , 所以即使吞吞吐吐 , 也还是将 自己的灵
魂泉首通衙 , 挂出 了 原 想 极 力 隐 瞒 的丑
态… … 丑态而蒙着公正的皮 , 这 才 催 人 呕
吐 。 ” ( 《 华盖集 · 答 K . S君 》 ) 这是 1 9 2 5
年 8月28 日写的杂文 , 原是嘲讽章士钊 及 其
帮闲们的冒充斯文假作正派的丑态 。 实际上
兄弟诀别 以后自称绅士 、 中庸主义者的周作
人也在嘲讽之列 。 假如周作人 尚 有 自 知之
明 , 细味鲁迅义正词严的文章深意 , 迷途知
返 , 也不会走得太远 。 可惜 , 周作人头脑热
得发 “ 昏” , 又怎能醒悟呢 ?
周作人先前讲 “ 人道主义 ” 讲得头头是
道 。 然后又讲 “ 中庸主义 ” 也讲 得 头 头 是
道 , 再然后又讲 “ 趣味主义 ” , 最后则讲 “人生
主义 ” 或 “ 现世主义 ” 去了 , 大谈 “ 男女饮
食” : .’1 卜饮食无以生 , 非男女无 以生生 ,
唯我欲生 , 人亦欲生 , 唯我欲生生 ” ( 《 药
堂杂文 · 中国的思想问题》 ) 。 引述了这段话
周作人又作说教式的大道理 : “ 唯独中国固
执着简单的现世主义 , 讲实际而又持中庸 ,
所以共济即是现在说的烂熟了的共存共荣为
目的 , 并没有神异的高远的主张 ” ( 同上 ) 。
周作人从浅处 、 从高处论述它是全然顺适物
理人情 , 是健全的思想 , 好得很呀 , 是孔丘
思想的极顶 , 是国民思想的好根苗 , 在周作
一 4 7一
人着来人人都生孩子就够了 。 管他外国强盔
进来如何横行霸道 ! 这就 是 “ 共 存 ’共 荣 ,
吗 ? 是 “ 认贼作父 ” ! “ 现世主义 , 就是投
降 , 就是当亡国奴 。 从人道主义到中庸主义
再到现世主义就是周作人后半生所走过的泥
途 、 沼泽 , 愈陷愈深 。 既害了他 自己 , 又 害
了一群不觉醒的崇拜者们 ! 历史事实告诉我
们 : 为人处世绝不是生孩子或多生几个孩子
问题 , 而是挺起胸膛拿起刀枪 , 向故人进击
的间题 , 一直把敌人打倒 。 1 9 4 5年 8 月· 15 自
日本军国主义者全面投降了 , 周作人被封刑
十年送进牢房去 “ 回想 ” 丫。 堂堂正正威武
不屈的中华民族在中国共产党领导卞 , 建立
了人民民主共和国 。 什么中庸主义 、 现世主
义完全是臭水沟里的小泡泡 。 给大时代的暴
风雨一冲就无影无踪了 。
3
. 战斗与麻醉
鲁迅一生的文学观 , 是战斗 的文学观 。
要做战斗的文学 , 应该作革命人 、 作不断革
命的人 。 只有革命的作家 , 才会写出革命文
学来 。 两者是辩证的统一 , 鲁迅本人和鲁迅
作品就体现这种辩证统一为关系 。 他不做空
头文学家 , 也不做空 口叫喊的战斗文学 。 他
不是空喊战斗口号的作家 , 而是真实的从事
革命战斗 。 写出战斗实际作品的真正战斗的
作家 。 他说 : “ 要有革命人 … …革命人做 出
东西来才是革命文学 ” ( 《 而 已集 二 革命时
代的文学 》 ) 。 还说 : 魂我 以为根本的问题
是在作者可是一个革命人 · · … 从喷泉里出来
都是水 , 从血管里 出来的都是 血。 ” (同书
· 《 革命文学 》 ) 更说 : “ 章命文学象至少
是必须和革命共同着生命 , 或深切地感受着
革命的脉搏的 ” 。 ( 《 二心集 · 上海文艺之
一瞥》 ) “ 一切文艺都是宣传 , 只要你一给人
看 。 即使是个人主义的作品 , 一写出就有宣
传的可能… … 。 ” ( 《 三闲 集 · 文 艺 与革
命 》 ) 诗 、 小说 、 戏剧和评论这一切文学形
式 , 同样是战斗厂自 , 即使是散文小品文也同
样是战斗的 。 鲁迅指出 : “ 生存的小品文必
须是匕首是投枪 , 能和读者一同杀出一条生
存时血路的东西 , 但 自然它也能给人愉快和
休息的 , 然而这并不是小摆设 , 更不是抚慰
和麻娜 , 它给人愉快和休息 ,是休养是劳作和
战斗之前的准备 。 ” ( 《 南腔北调集 · 小品
文的危机 》 ) ’鲁迅的文学创作和小品杂文 ,
是本世纪中国现代文学 中最杰 出 的 战 斗 文
释。 谁想改变它的战斗性质变成 “ 小摆设 ”
来摩挛 , 当鸦片来吮吸 , 那就有它不可救药
的前途— 正如鲁迅在上文中指出 : “ 麻醉性作品 , 它将与麻醉者和被麻醉者向归于尽
的 。 ”
周作人最初的文艺观是宽广的 , 把文艺
当作 “ 自己的园地 ” : 种果蔬 、 种药材 、 种
蔷薇地丁也好 , 总之用了自己力量去耕种 ,
便尽了自己的天职了 。 他 以为 文 艺 是 宽容
的 , 既表现 自己 , 又感染他人 。 又以为历代
的文艺在 自己的时代 , 是一代约成就 , 在全
体上只是一个过程 。 这些话都没有说错 。 但
是具体上却又有大变化 , 周作人到了一九二
八年冬以后却在他的 ` 园地 ” 里大种婴粟来
制造鸦片去麻醉他的读者们 ! 大唱 “ 礼赞 ”
使他的读著昏沉欲睡 。 他撕下 绅士面具 , 公
开宣扬资本主义社会的公 娟 制 度 : “ 老 卖
说 , 资本主义是神人共佑 , 万 打 不 倒 的 ”
( 《看云集 · 娟女礼赞 》 ) 周作人还有更 岂
有此趣为论断 : “ 若夫卖淫 , 乃寓饮食于男
女之中犹有鱼而复得兼熊掌 , 岂非天地间仅
有的良法美意 , 吾人欲不喝采叫好又安可得
耶万 。 周作人 当然可以自由地 “ 喝采叫好 ” 。
在那时的周作人既独占了八 道 湾 大 宅 , 著
作、 翻译一本本的印出来 , 收入还不错吧 ,
踌躇满志趾高气扬 , 爱怎么说 就 可 以 怎么
说 , 可是周作人也得想想将来 , 自己失意落
魄的日子 , 也得想想自己的后代 怎 样 过 日
子 。 1 9 6 5年4月21 日 (周作人当时已经 八 十
一岁 ) 写信给香港的友人鲍耀明诉说 自己和
后代的苦况 , 他的老婆已死了 , 物价 已低 ,
人文出版社给的供给 4 0 元 减 去 一半为 2 0
一 4 8一
元 ;他的女婿杨永芳因癌症也死了 ;外孙女
在西北大学快要毕业了 , 要他给膳食费 。 这
怎么办 ? 他要香港老友人给他港 币 1 0 元 。
( 《 周曹通信集 》 9 页 ) 这的确很苦 , 值得
同情 。 这时候周作人有没有想到过去说过关
于公娟的风凉话 , 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 , 老
早就消灭了公娟制度 , 倘若有人反问周作人
你忍心去叫你 的后代去干 “ 鱼与熊掌” 可 以
兼得 协勾当吗 ? 你有脸皮说得出口吗 ? 从这
“ 一赞 ” 就可看 出这假绅士真流氓的可恶 。
他进一步叫人装哑 , “ 既成高士之名 , 享长
寿之福 ” , 他当然乐得赞美了 。 可是他又不
装哑 , 而在鼓其如簧之舌 , 大 写 文 章 叫喊
“ 现世主义 ” 去投 降卖国 。 还有 “ 麻醉 ” ,
周作人 更具体而又有蛊惑力 , 劝 人 去 抽 大
烟 、 饮酒 、 “ 信仰与梦 、 恋爱与死 ” , 也都
是上好的麻醉 。 周作人说来说去 “ 话又说了
回来 , 我们灼生活恐怕还是醉生 梦 死 最 好
罢 。 ” 他虽然只喝几 口酒还不能麻醉 , 还看
得见听得见 , “ 凡人之悲哀” 呀 ! 周作人 口
里说 自己是 “ 凡人 ” , 实在是 自诩为隐士 、
高士 、 文艺家 、 诗人和翻译希腊 文和日本文
的高手 , 在他所说所译的东西 , 就夹带了不
少十分有毒的东西 。 周作人洋洋 自得的说他
的文章可 以给读者以 “ 愉快 ” 、 “ 见识 ” 以
至 “ 知慧 ” 。 实际上他的文章拉拉杂杂的内
容有不少是给人以恶心 、 腐臭和鄙俗 。 周作人
总是津津乐道 。 《 谈虎集 · 下卷 · 裸体游行
考订 》 本是驳斥 日本在北京出版的 《 顺天时
报 》 造谣侮辱当时武汉革命政府 。 这种斥骂
是理直气壮的 。 文章 中引了不是裸体游行 ,
而是另一种 “ 特别营业 ” 。 于是引了 《 守贞
漫稿 》 中的 “ 吹管” , 还谈到了 《 忘余录 》
中的 “ 可耻仙展览 ” 。 这是一种夹带 , 在周
作人看来是愉快的 、 长见识的 , 其实是恶心
而又鄙俗力 。 周作人不会不知道那种 “ 特别
营业 ” 是被生活所迫钩女性 , 应该 同情的 ,
不应援引为反驳的资料 。 在 《 苦竹杂记 · 文
字的趣味 》 指出中国近代书好奇地记录过 日
本语的要算黄公度的 《 日本杂事诗 》 , 什么
都不引述 , 却引他的 《 杂事诗 》 卷二 “ 琵琶
别抱近黄昏 ” 一首的注 , 什么私卖淫 、 地狱
女 、 猫 、 牛 、 罗纱比等一大堆 日本语中的含
义 。 黄公度说了就算 了 , 谁有闲功夫如周作
人借 助他的 日本老婆去解释 、 考证呢 ? 这些
是文字的趣味吗 ? 表面看是 日本语文的怪僻
含意 , 实际上是 日本下层人民特别是 日本妇
女的卑贱地位与痛苦生活的纪录 。 周作人只
字不谈 , 而专谈所谓 “ 趣味 ” , 就显出他的
趣味的低劣 。 周作人懂德语又喜书 , 原著者
的话 , 就是他想说的话 , 因此而大段大段的
译引在 自己文集里了 。 德国有名的性学者希
尔失菲耳特博士于 1 9 3 1年旅行东方作学术演
讲 , 回国后把考察所得 , 题名为 《 男人与女
人 》 一部游记 。 周作人得到的是英译本 , 其
中 1 2一 29 各节都说的是中国 。 他特抄 几 段
作为 “他石之助 ” ,其 中25 节说中国是多妻制
度 , 把 “ 简单的统计 ” 列出来 。 长得很 , 我
不抄了 , 说中国人有 50 %包括许 多 苦 力 在
内 , 有两个妻子 , 10 %有三个 以 至 六 个女
人 , … …其 中有多室三十个 以至 更 多 。 我
们是中国人 , 知道中国婚姻情况 , 其百分比
是否这样高 ? 简直是捏造 , 周作人一句分辩
也没有 。 这样一古笼统塞给读者 , 让他们去
咀嚼 。 这有什么愉快 、 见识 、 智慧 ! 是造谣
是污蔑。 旧中国是百病丛生疮疾 满 目 的 中
国 。 鲁迅为建造一个崭新的社会奋斗不息 ,
而周作人却在那说风凉话 , 落井下石投送毒
饵 。 周作人 自叹 “ 寿则多辱 ” , 活了一把年纪
犹在说男道女 , 蔼理斯 、 福 勒 尔 、 勃 洛赫
· · · · ·一大串性学家 , 没完没了说下去 , 对我
们的现实 , 对我们的新的人民共和国 , 起着
什么作用呢 ? 说穿了就是
麻醉 。 鲁迅的话应验了 :
“ 麻醉性作品 是 将 与 麻
醉者和被麻醉 者 同 归 于
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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