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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IMENGGULINYE
柳
生态文化
风和日丽、春意盎然，我走出家门寻
访春天的脚步，寻找岁月的足迹。
公路边几棵并不起眼的小树上，几
粒新芽突然映入眼帘。“呀，这不是毛毛
狗吗？”我立即停下脚步，目光贪婪地扫
过公路沿线，连同草地、河岸上的红柳，
它们伫立在依旧枯黄、灰褐的草木中，色
彩是那样的鲜明。一阵山风吹来，千万
条柳枝随风摇曳，一排排、一簇簇，相互
依偎，更让人惊喜的是，枝桠上成群结队
的毛毛狗翘首相顾。在这“吹面不寒杨
柳风”的季节，没看到鲜花朵朵，却先看
到这些凌寒绽出的毛毛狗，我这才如梦
初醒：原来春天就绽放在枝头！
毛毛狗是大兴安岭第一花，然而，花
却非花，柳树的花是茸芽花蕾，并不漂
亮，它的形状酷似长满灰白色茸毛的小
狗，非常可爱，所以人们给它起了一个非
常形象生动的名字——“毛毛狗”。
信步来到大雁河畔，在一棵毛毛狗
最繁密的柳树下停住脚步，眼前的这棵
柳树，有的枝条上的毛毛狗有三五个，有
的有几十个，一串串的。毛茸茸、白盈
盈、亮晶晶，从枝上探出头，仰起淘气的
小脸迎接春日的抚慰。用手指触碰一下，
柔软、细密，捧上一株拂到脸上暖洋洋
的，十分惬意，真想折下一枝，把春天带
回家里，突然想起曹雪芹的《咏柳词》：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
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
春光别去……”毛毛狗是大兴安岭报春
的使者，又怎能忍心折下呢？
万物都是有灵性的，柳枝条以敏锐
的身手抢先捕捉到春天的信息。山风阵
阵，枝条随风摆动，发出飒飒的声音，仿
佛在向人们讲述久远岁月里兴安柳与山
里人结下的深情厚谊，以及它们所做的
特殊贡献。
随着天气的转暖，毛毛狗也悄悄退
出舞台，占领枝头的是翠绿的柳叶，扁扁
的叶子像一面面旗帜迎风招展，一根根
柳枝越发红润粗壮起来。
想当年，村里人多数将柳条用在农
业生产上。他们把柳条割下后成捆地背
回家。有的人家菜园子的木栅栏有空隙，
那些鸡鸭们瞅准了空隙就钻进去，把主
人辛苦栽种的青菜弄得花残叶败，这可
急坏了菜园的主人，他们立即把柳条编
织起来，填充到空隙中，让鸡鸭们再也
没办法搞破坏了；当菜园里豆角、黄瓜
的秧蔓长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人们将柳
枝插在地里，秧蔓借势攀援，长势越发
喜人，结出嫩绿肥硕的豆角、黄瓜。韭
菜、菠菜、小白菜等青菜长高了，人们用
镰刀成捆割下，用菜园边的暗红细柳条
拦腰捆扎在碧绿的蔬菜上，放到菜市
场，很快就会被人买走。吃过晚饭之后，
一些男人开始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
在落日的余晖中，一边跟邻居聊着家
常，一边手脚并用地忙碌起来，一根根
富有弹性的柳条随着灵动的手指上下
翻飞，大约一个钟头的功夫，一个崭新、
结实的柳筐便编好了。
村里的女人对柳树情有独钟，阳光
灿烂时，她们把一家人的衣物带到河
边，选一处柳树最茂盛的地方，坐在树
下尽情地把衣物刷洗干净后，随手晾
晒在柳树枝上，经风吹和太阳的晒烤，
很快就干了。
山里孩子没有玩具，也没有游乐场
所，他们把长满叶子的柳枝编成帽子，
戴在头上，很是精神威武；折一根粗壮
的柳条当作红缨枪，再把柳条截成一
寸长，把里面的木质去掉，用皮做成哨
子，然后攀爬在高高的柳树上，笛声清
悦，模仿小兵张嘎站岗放哨。当他们在
河柳上玩够了，一低头，发现河里游动着
一尾尾小鱼，便灵机一动，迅速跑回家提
来柳筐，涉入河中，将柳筐贴着河底兜向
河床凹陷处，慢慢行走，待柳筐贴到岸
边，迅速提起，河水从筐底渗出，截留在
筐里的小鱼们活蹦乱跳地挣扎着，孩子
笑了，将筐里胖胖的柳根鱼、泥鳅等捉到
罐头瓶子里，喜洋洋地带回家；秋季河水
变浅了，孩子们纷纷折来柳枝横拦在细
流处，很多鱼被截流在水泡子里。夏秋两
季，炸鱼酱可是乡村人家最美的菜肴了。
这些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
农业运输实现了机械化，不仅有特制的
袋子装运土豆等农作物，还有街上出售
的各种材料和形状的筐，人们再也不用
割柳条编筐了；环境的恶化，使河水一天
天变脏变浅了，妇女们不再注意河岸那
些柳树了，洗衣服用的是自来水和全自
动洗衣机；河里的鱼被贪心的人捕捞殆
尽，孩子们再也没有机会劳心费神地提
着柳筐去河里捉鱼了……柳树一天天地
淡出人们的生活和记忆。其实，淡出的，
不仅仅是生长在山野河岸的兴安柳，还
有那一段淳朴自然、天蓝水清的岁月。
兴 安
［乌尔旗汉］钟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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