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文 :第 5卷 第 4期 (总第 28 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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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组石油教育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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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读王蒙小说《最宝贵的》
《封神演义》中有这样一段描写 : 比干垂相遭了
姐己的暗算 , 被封王刻了心 , 尚能健步走下鹿台 , 骑
马行了五七里 ,来到一处集市上 ,遇到一个卖菜的
妇人在大声喝卖无心菜 。 比干觉得蹊跷 , 随 口 问
道 : “ 菜虽无心可卖 ,人若无心如何 ? ” 妇人答道 : “ 人
若无心即死 。 ” 言讫 , 比干大叫一声撞下马来 。
一个人被刻了心 , 尚浑然不觉 ,直待卖无心菜
的妇人大喝一声 ,方才 “ 撞下 马来 ” , 这 自然是荒诞
不经 的神话 。 然而 , 在 “ “ 四人帮 ” ” 的法西斯专政
下 , 这样的神话竟变成了现实 : 成千上万的青年被
“ 四人帮 ” 软刀子刻心而不 自知 , 失去了主义 、 良心
和道德这些 “ 最宝贵的 ” ,成为政治上可悲的无 “ 心 ”
人 。 这些本应作革命栋梁的本质纯正的青年 ,彼时
彼地却在 “ 四人帮 ” 驱使下做禽兽行 。 这是多么深
刻的悲剧 ! 揭示这一悲剧 ,救救这些被 “ 四人帮 ” 坑
害的孩子 , 像那位卖无心菜的那样向他们发出 “ 人
若无心即死 ” 的警告 , 并帮助他们找回那颗被刻走
的“ 心 ” , 这是时代赋予文艺工作者的光荣使命 。 作
家王蒙同志正是基于这一 良苦的用心 ,用艺术的笔
触 ,在他的小说《最宝贵的》中 ,塑造了蛋蛋这样一
个被 “ 四人帮 ”坑害了的典型人物形象 ,具有深刻的
现实意义 。
蛋蛋是一个革命家庭出身的青年 , 父母的教
育 , 曾在他身上打下革命的印记 。 他的身上确曾有
闪光的东西 。 上初中时 , 因为救火 , 还留下光荣的
伤疤 。 然而 , 正是这样一个青年 , 在 “ 四人帮 ” 横行
时误人歧途 , 有意无意中为“ 四人帮 ” 爪牙泄露了情
报 ,使 自幼抱着自己的革命老干部— 市委书记陈伯伯惨遭杀害 。 一个纯正的青年上当受骗 ,做出亲
痛仇快的事情 ,这奇怪吗 ? 这矛盾吗? 不 ! 这正是
历史的事实 ,这样的历史悲剧在文化大革命中比比
皆是 。 王蒙同志没有回避历史 , 而是如实地披露了
这一悲剧 ,并令人信服地为我们揭示出造成这一悲
剧的原因 :这些青年之所以上当受骗 , 乃是因为他
们 “ 相信名义 、旗号和言辞胜过相信自己 ” ,把 “ 四人
帮 ” 当作一人之下 ,亿万人之上的唯一左派来崇拜 ,
因而陷人现代迷信的罗网 ,成为 “ 四人帮 ” 精神枷索
栓桔下的俘虏 。 凡是从文化革命的风浪中过来的
人 ,当他循着作者的笔触读完这篇小说的时候 , 都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真实可信 ,记忆犹新 。
应当承认 : “ “ 四人帮 ” ” 确有炙手可热的时刻 ,
他们确曾蒙骗过千千万万像蛋蛋这样无知的青年 。
否认了这一点 ,不仅否认了历史的事实 , 而且同时
也就否认了我们党同“ 四人帮 ” 斗争的复杂性 。 问
题在于 : 应该怎样认识这场斗争的复杂性? 如何对
待在这场斗争中犯了错误的青年 ? 是举起思想的
鞭子狠狠地抽打他们 , 还是举起艺术的武器 , 把矛
头对准 “ 四人帮 ” ;抑或把二者拴在一根柱子上示
众 。 王蒙同志是很会调度他的艺术的鞭子的 。 试
看严一行怒斥蛋蛋的一段对话 :
“ 难道除 了你的前途 , 你的名声 、 称号以
外 , 再没有值 得你考虑值得你 心疼的更 宝贵的 了
么 ? ”
“ 什 么最宝贵的 ? ” 儿子茫然了 .
” 譬如说 ,我们的主义 ,道德和 良心… … ”
蛋蛋听错了 , 他说 : “ 我没有什 么别的主意 , 也
没有什 么旁人给我出过坏主意 。 ”
“ 我说的是共产主 义 , 马列主义 ! ” 严 一行爆发
了 ,他砰地拍响 了桌子 , 茶水溅到了手背上 , “ 连这
都不懂 ,你入个什么党 ! ”
显然 ,在这里作者举起了他的艺术的鞭子 。 他
的“ 鞭子 ” 从蛋蛋身边掠过 ,而且甩响了一记清脆的
收稿 日期 : 1望刃 . 08 . 10—— 4 7
郭澄 : 无心菜的启 示— 重读王蒙小说《最宝贵的争
响鞭 (对蛋蛋而言 ,这一记响鞭是必要的 ) ,然而 , 作
者的 “ 鞭子 ” 在蛋蛋身上挥而不落 ,相反倒是狠狠地
向蛋蛋身后挥去 ,沉重地 “ 抽 ” 在那些躲在蛋蛋身后
坑害孩子的 “ “ 四人帮 ” ” 丑类身上 。 请看下面这段
感人至深的议论 :
你总应懂得僧恨那些蛇蝎 ,他们用欺骗和讹
作玩弄了 、 摧毁了你少年的信念和真诚 。 就像外国
故事里的巫鬼 ,他们 窃取人们鲜红 的心 , 换上一颗
黑色的石头… …要帮助他找回 那颗 火热的 、跳动的
心 ,并且把它铸炼得成熟坚强 ,使它经得十二级风
和九级浪… … 作者这样调度他的艺术的鞭子
是恰到好处的 , 也是令人信服的 。 一个被 “ “ 四人
帮 ” ” 坑害的青年 ,一个被巫鬼劫窃了鲜红的心的孩
子有什么可值得鞭打的 ! 值得鞭挞的是那些用软
刀子剑心专门蛀人的 “ “ 四人帮 ” ” 丑类 。
然而 ,令人遗憾的是 , 有的同志却曲解了作者
的本意 。 当那一记 “ 清脆的响鞭 ” 在蛋蛋身边甩响
时 ,这些人便发生了错觉 。 似乎作者的鞭子是向着
蛋蛋身上抽去的 。 他并且从这种 判断出发 , 把蛋
蛋比作 “ 出卖了他的父辈 ” 的 “ 社会主义时代的犹
大 ” ,并把 “撒谎 ” 、 “ 狡辩 ” “ 毫无内疚和憎恨之意 ” 、
“ 以攻为守 ” 、 “ 叛卖” 这一类言辞加在这个 “ 犹大 ” 身
上 。 甚至将严一行教子中那 “ 既怒其不争 , 又哀其
不幸 ” 的感人至深的场面 比作 “ 家庭的法庭 ” 中法官
对凶手的审判 。 而且断言作者揭示这一悲剧是为
了避免“ 蛋蛋的第二次 、第三次出卖 。 ” ①
我们认为 , 这种评价是不公正的 , 是不能令人
信服的 。 诚然 ,蛋蛋是有错误的 , 他的错误不仅在
过去 , 而且在于在粉碎 “ 四人帮 ” 后 , 在要人党时还
没有觉醒 , 没有向党说清 自己的失足和落水 。 但
是 , 我们不要忘记 : 蛋蛋是一个被 “ 四人帮 ” 蛀空了
的青年 , 他带着 “ “ 四人帮 ” ” 泼在他身上的污泥秽
水 ,带着 “ 四人帮 ” 在他心灵上留下的严重内伤 , 进
人了粉碎 “ “ 四人帮” ” 后的新时代 。 医治这些孩子
身上的创伤 ,是要下大力气花大功夫的 。 如果以为
肃清 “ 四人帮 ” 流毒如春江放舟般顺利 , 随着 “ “ 四人
帮 ” ” 的垮台 ,那些被坑害了的孩子就会蟠然悔悟 。
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 我们不能因为他们过去
上当受骗 , 而把他们称之为 “ 犹大 ” ;也不能因为他
们在粉碎“ 四人帮 ” 后不 觉醒就把他推上 “ 家庭的
法庭 ” 。 诚然 ,严一行也曾痛斥蛋蛋 “ 叛卖 ” ,但是这
是在刚开完追悼会这一特定的典型环境下 , 是在十
分震怒的情况下脱 口而出的 , 是与严于律己的新任
市委书记的典型性格相一致的 , 在这些地方 , 这些
话已经是作品形象的一部分 。 这和作者对他的人
物的评价是两回事 ,不能混为一谈 。 至于蛋蛋的第
二次 、第三次 “ 出卖 ” , 这种说法本身就是大成问题
的 。 蛋蛋是一个艺术形象 , 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
格 。 蛋蛋的悲剧是在十年前他才十五岁时 , 在 “ “ 四
人帮 ” ” 装扮成 “ 旗手” 这样一个特定环境下发生的 。
即便出现了某些人所设想的 “ 第二次 、第三次出卖 ”
这样的时机 ,蛋蛋也已经不是十五岁的蛋蛋 , 环境
也不是十年前的环境了 。 可以断言 :所谓 “ 叛卖 ” 的
悲剧是不会出现的 。 历史 ,虽然往往有惊人的相似
之处 ,但历史绝不会刻板地重复 ,古希腊哲学家认
为一个人不会两次来到同一条小河边 。 这 一推断
是很有哲理性的 。
总之 ,我们觉得某些同志在蛋蛋形象的评价上
是不够公正的 , 虽然他们也承认蛋蛋 “ 并不是一个
不可救药的 ” 人 ,甚至也断言他 “那颗纯洁的心一定
可以找回来 ” , 然而仍然武断地把一顶 “ 犹大 ” 的帽
子扣在蛋蛋头上 ,这是不合适的 。 我们三十岁 以上
的人大都是从文化革命中跋涉过来的 , 从蛋蛋身
上 , 我们每个人不是都或多或少的可 以照出自己的
一点影子吗? 当然 , 我们不见得都会犯蛋蛋那样的
大错误 。 但是 : “ 相信名誉 ,称号 和言辞 , 胜过了相
信自己 ”这种无知和偏见的错误 , 不是许许多多的
人都犯过吗? 在现代迷信盛行时 ,我们好多人不是
都陷人 “ 早请示 ” 、 “ 晚汇报 ” 、 “ 语录歌 ” 、 “ 忠字舞 ” 等
一系列现代宗教仪式之中而成了狂热的宗教徒了
吗 ? 蛋蛋的悲剧 ,绝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悲剧 , 而是
时代的悲剧 ,历史的悲剧 。 严格说来 , 也是我们从
文化革命中跋涉过来的整整一代人的悲剧 。 对我
们这一代人来说 , 重要的是研究这一悲剧为什么
出现 , 以及如何避免这样的悲剧重演 , 而绝不是苛
责那些在这一悲剧中翻 了大跟斗的青年 。 对犯 了
错误 ,跌了跟斗的青年 。 我们要抱着与人为善的态
度 。 首先 ,要像文章开头所说的 “ 卖菜妇人 ” 那样 ,
向他发出 “ 人若无心 即死 ! ” 的警告 。 促其蟠然醒
悟 。 其次 ,还要做耐心细致的工作 , 帮他们找回那
颗 “ 火热的 、跳动的心 ” 。 这样才有利于调动一切积
极因素 ,化严冰为春水 , 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 。
(第一作者系新疆教育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
贵任编拜 : 雨 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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