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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协办
文、图/ 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教授 刘华杰
独叶草和星叶草
2010 年暑假 “集体”（一家 3 口）出行到青海，以一般的观光为主
要目的，没指望遇到特别的植物。实际上 5 天所走路线与 2010 年“环
青海湖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线路完全巧合，时间上也是前后脚，我们赶
在前面。7 月 13 日，第一天由西宁向西北方面行进，翻越大坂山看门
源油菜花，晚上到祁连 ；第二天返回青海湖，过鸟岛到黑马河 ；第三天
到茶卡盐湖莫河盐场，然后返回西宁。这几天陆续碰上矮金莲花、藓生
马先蒿、黄花角蒿，均是以前没有见到的。接下来向西宁东南部走，目
标是麦秀林场和孟达天池自然保护区。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圆了一
个 5 年的梦。
2005 年“五一”节期间，《中国国家地理》执行主编单之蔷邀我同
行到陕南考察。行前关于秦岭特有植物、动物、地质等做了一番功课，
独叶草（Kingdonia uniflora）和星叶草（Circaeaster agristis）列入其中，
并且打印了彩色照片，期望野外一睹芳容。作为高度仅 10 厘米的稚嫩
小草，它们不像水杉、银杏那么高大，不像杓兰、紫斑牡丹那么耀眼，
也不像木姜子、苁蓉那么有用，凭什么而赢得人们的青睐？回答是，独
特的分类学意义，另外它们能间接反映生态系统的状况。
那次考察虽然见到了许多新奇植物，秦岭的佛坪自然保护区给我留
下难忘的印象，却没有找到这两种珍稀小草，多少有些遗憾。不过，从
那时起，就锁定了它们。两年后的 2007 年 6 月 30 日，独自到四川黄
龙旅行，上山通常是不坐索道的，那天不知是哪根神经让我坐上了揽车。
索道只达半山腰，需步行到黄龙寺。剩下的路程十分轻松，几乎是沿等
高线行走。熙熙攘攘的游客把我自然地挤到了路边，无意中成就了个人
的一个小发现 ：路边十几厘米处就有独叶草！成片生长，多得很。当时
我用的是索尼 F828 相机，狂拍了一通。
3 年后的 2010 年 7 月 17 日，在最后一站“孟达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又是无意中见到了星叶草！至此，前后历经 5 年时间，分别与独叶草、
星叶草相遇。回想起来，第一次苦苦相求，无果而终，后两次均是不期
而遇，喜出望外。
孟达天池距撒拉族自治县循化积石镇 35 公里左右。7 月 17 日早
上 8 时，马师傅驾车从积石镇出发，我们一家 3 口沿黄河南岸向孟达行
进。河谷道路险峻，稍不留神，滑下河谷，必将车毁人亡。山谷的黄河
水时而奔腾，时而幽静。平缓流动地段的黄河水，像精心调制的棕色涂
料，离几百米似乎就能感受到胶体的滑润，并有煮热的巧克力味道。一
向令人讨厌的污浊泥水在青海东南部山区的具体环境下，竟然呈现出无
限的美感。黄水是河水的一种独特存在方式！谁规定河水
是清澈的或者只能清澈的才是好的？黄河就应当是黄
的，从来如此，也将延续下去。
从青海循化县城去孟达天池的路上
所见的黄河之水
星叶草群落，周围有蓼科、柳叶菜科、蔷
薇科、禾本科植物
物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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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俊）潮
突然间，透过车窗看到一种黄花植
物，大约是一种补血草，立即请马师傅找个宽
敞地方停下来。回走了 300 多米，仔细端详，
果然是补血草，而且是一个特殊种类。回北京后
查得它是金色补血草，也叫黄花补血草，这是我见到的除两色
补血草、中华补血草之外的第三种同属植物。其特点是花金黄色，
另外，为减少水分蒸发，茎生叶退化成枝状，仍呈绿色，有点像茶
卡盐湖边的碱蓬肉棒。
一个多小时后到达孟达保护区山门，周围景物焕然一新，仿佛一
下子由西北干旱区走进了温带湿润区。孟达天池有“高原西双版纳”的
雅称。山谷和山坡分布大量野生华山松和青扦，如今这两种裸子植物在
城里已常见，比如北大校园就有，但是野生的与栽种的就是不一样。到
达天池，还有 200 多米的高度，可骑马或步行，女儿和我选择了步行，
一个小时后，透亮的天池像水山湖一下呈现在眼下，其实它是由第四季
冰川形成的。湖面东西长 800 米，南北宽 350 米，湖面海拔 2504 米，
深度据说只有 30 多米，比长白山天池小许多、浅许多，但湖面海拔高
出 350 多米。
湖边东南岸边修有栈道，行走、观景十分方便。其他人走了一段，
均四处休息了，仅有我一人背着硕大的背包不断向前、向前。11 点半
左右我走到了天池西南端，沿台阶下行接近水面时，突然发现左侧有一
种特别的小草。定睛一瞧，是星叶草，绝对是星叶草！环顾周围，几十
米长的道路上方均有成片的星叶草。相机上的 GPS 显示此处位置为 ：
N 35° 47.43′，E 102° 40.36′，海拔 2517 米。
这里的星叶草，高不足 10 厘米，整体上如一把参差的平顶小雨伞。
放射状的小叶楔状，长短不一，边缘有齿。伞杆半透明，棕红色。从伞
底往上瞧，两片长条形子叶宿存于伞杆的开关处。上面紧接着密集生长
十多片叶子。叶脉与独叶草、银杏相似，二歧分枝。此时花已开过。簇
生的叶片上部有 5 ～ 10 个瘦果，顶端有钩状毛，外形如狼牙棒。
独叶草和星叶草均为单种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二级），在《中
国高等植物图鉴》中暂时分在毛茛科下，不过许多分类学家建议单列为
科，可见它们极为特殊。
129 年前的 1881 年，星叶草被圣彼堡植物园的远东旅行家马克西
莫维奇（K.J.Maximowicz,1827-1891）发现并命名，学界对其系统位
置一直有争论。它曾被分在毛茛科、金粟兰科、小檗科或三白草科。哈
钦森于 1926 年建立了星叶草科。陕西师范大学任毅教授的研究表明，
星叶草属仍然是毛茛目成员，此属与其它毛茛目成员间在维管系统和胚
胎发育方面的区别暗示，“星叶草属在毛茛目内发生以后，可能是沿着
一条特化和减化的途径发展的”。
星叶草周围有罂粟科蛇果黄堇、蔷薇科峨嵋蔷薇、花花科中华花
花、紫草科长叶微孔草，还有毛茛科耧斗菜属、蓼科、堇菜科、小檗科、
柳叶菜科、五加科、茜草科等植物。等我把周围生态环境一一拍摄完
毕，已经半个小时过去，周围没有其他人。这个国家 4A 级景区没有手
机信号，没法与家人联系，我急忙奔跑着撤回。见到家人后，我兴奋
地报告见到了新植物，女儿嘲讽地说 ：“难道别人不曾见过？”“当然
不是，专家早就见过，一百多年前就见过，”我又不甘心地补充说，“不
过，我猜测今天孟达山上的几百游客中或许只有我见过并认出它来！”
在博物学的意义上，书上写着、别人见过，与自己亲自相见并相认，
那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独叶草，摄于四川黄龙
草忍
草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