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文 ：第24卷 第11期
2012年11月
生命科学
Chinese Bulletin of Life Sciences
Vol. 24, No. 11
Nov., 2012
文章编号：1004-0374(2012)11-1330-04
生命伦理学视野下的转基因作物产业化问题研究
毛新志*，李　俊
(武汉理工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武汉 430063)
摘　要：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作为当前生命伦理学的重要问题之一日益受到我国学术界、政府和广大公众
的关注。转基因作物产业化不仅关涉到我国 13亿人的吃饭问题， 也与我国公众的身心健康、基本权利密切
相关。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生命伦理意蕴主要体现在：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基础是确保公众健康与生命安全，
关键是尊重公众权利，核心是促进社会公正。
关键词：生命伦理学；转基因作物；产业化
中图分类号：Q343.15; B82 文献标识码：A
On industrialization of transgenic crop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bioethics
MAO Xin-Zhi*, Li Jun
(School of Politics and Administration, 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Wuhan 430063, China)
Abstract: As one of the significant issues of bioethics, the industrialization of transgenic crops has been paid more
attention by the academia, the government and the public. The industrialization of transgenic crops is not only
related with the food problem of 1.3 billion people in China, but also with the public’s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as
well as basic rights. The ethical significance of the industrialization of transgenic crops are mainly embodied as
follows: the foundation is to ensure safety of the health and safety of the public, the key is to respect the rights of
the public, and the core is to promote social justice.
Key words: bioethics; transgenic crops; industrialization
收稿日期：2012-07-02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资助项目(12AZD-
071)；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09BZX029)；湖北
省社会科学基金重点资助项目(2009[041])；中央高校
基本科研业务经费专项资助项目(2012-IB-061)
*通信作者：E-mail: mxz0897@126.com
2011年全球转基因作物继续保持良好的发展
态势，种植面积达到 1.6亿 hm2(公顷 )，比 2010年
的 1.48亿 hm2 增长了 8%，连续 16年保持快速增长，
是 1996年 170万 hm2的 94倍。2009 年 10 月，农
业部批准了两种抗虫的转基因水稻品种和一种转植
酸酶基因玉米品种的安全证书，这为转基因水稻、
转基因玉米的商业化种植迈出了关键一步，也掀起
了新一轮转基因作物安全及其产业化的大讨论。
2010年《中央一号文件》就明确提出：“在科学评估、
依法管理基础上，推进转基因新品种产业化。”大
部分从事转基因作物 /食品研究的科学家也要求政
府为大力发展转基因作物提供宽松的环境。按理来
讲，既然是政府和科学家要发展转基因作物，应该
得到公众的大力支持。但是，许多公众不仅不支持
政府和科学家的决策，而且反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
大。为什么政府的决策、科学家的呼吁得不到公众
的应有支持，公众的态度完全超出政府和科学家的
预期。综观各种事实，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是我国
学术界、政府和广大公众共同关注的重要生命伦理
问题之一。从生命伦理学的视野研究转基因作物产
业化面临的伦理问题，促进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可
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与实践价值。
1　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当前中国生命伦理
关注的重要问题
2009年 10月，农业部给转基因水稻、转基因
毛新志，等：生命伦理学视野下的转基因作物产业化问题研究第11期 1331
玉米颁发安全证书之后，转基因作物 (尤其是转基
因水稻 )的产业化问题在我国学术界受到了高度关
注。生命伦理学界也开始围绕转基因作物是否应该
产业化和应该如何产业化的问题展开了讨论。转基
因作物产业化是当前中国生命伦理关注的重要问题
之一，具有生命伦理问题的内在特质。
1.1　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直接与我国13亿人的吃饭
问题密切相关
随着我国人口不断增多，耕地不断减少，人多
地少的矛盾将更加突出。转基因作物可以适当提高
粮食产量，也可以研发出在盐碱地、沙漠种植的抗
逆境 (包括抗盐碱地、抗旱 )的转基因作物，间接
扩大了耕地面积，这也是我国实现“转基因新品种”
的重大科技专项的重要原因之一。转基因作物的产
业化对于解决我国人多地少的矛盾表现出了一定的
潜力。但是，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对于解决 13亿
人的吃饭问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转基因粮食作物
(转基因水稻、转基因玉米等 )的种植也未必能够
保障我国的粮食安全。这主要是因为：转基因主粮
被利益集团 (如美国的孟山都公司、杜邦公司和德
国的拜耳公司等 )操纵和控制的风险在逐渐加大。
同时，转基因粮食作物的增产的潜力有限。而且，
转基因作物的隐性成本可能很高，这将进一步加大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决策的不确定性 [1]。对于涉及到
13亿人的吃饭问题，必须从各个方面进行评价，从
全局进行考虑，而不是仅仅从增加粮食产量这个单
一的维度进行思考。毕竟，13亿人的吃饭问题是一
个重大的现实问题，容不得半点闪失，否则后果不
堪设想。因此，对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推进采取审
慎的态度也是可以得到伦理辩护的。
1.2　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与公众的健康息息相关
一方面，转基因作物 /食品是否对人体健康有
害，目前科学界并没有值得信赖的结论。毕竟，转
基因作物是一种跨物种的基因转移，其中可能含有
毒素、过敏原和抗性标识基因，这些具有特定功能
的基因是否给人体健康带来危害，尤其是转基因作
物 /食品对人体健康长期的累积效应，科学界并没
有定论，这也是学界和公众质疑转基因作物产业化
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转基因作物大规模的
产业化推广必然给生态环境带来深远的影响。例如，
抗虫的转基因棉花中产生超级害虫，从而需要使用
毒性更强的杀虫剂；而抗除草剂油菜中的超级杂草
需要使用杀伤力更大的除草剂，这些不仅危害生态
环境，而且减少生物多样性，从而破坏生态环境。
美国有机中心研究所的报告认为，种植转基因作物
后，2005—2011年美国农药使用量是增加的。绿色
和平组织在 2011年 1月最新发布的报告中指出，
在 6~10年的时间跨度上来看，转基因作物导致农
药使用的增加而不是减少 [2]。一旦生态环境受到影
响，也必然影响人体健康。可见，转基因作物的产
业化关系到亿万公众的身心健康问题，这也给政府
的产业化决策带来了困难。
1.3　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与公众的权利紧密相关
在转基因作物产业化进程中，涉及到公众的知
情权、选择权、参与权和监督权。知情权是指公众
有权利知道自己购买的食品是转基因食品还是非转
基因食品，转基因的具体成分是什么，在食品中占
多大比重，是否对人体健康有害等等信息都应该在
产品说明中进行标识和介绍。选择权是指公众和消
费者可以在转基因食品和非转基因食品进行选择。
这就要求市场上能够提供非转基因食品给公众选
择，而且应该保证绝大多数消费者能够消费得起非
转基因食品。参与权是指公众参与转基因作物产业
化决策的讨论，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态度，从而促进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决策的科学化和民主化。监督权
是指公众有权监督政府、科学家和企业在转基因作
物产业化中的各种行为，包括政府决策的转基因作
物的决策机制、科学家所从事的转基因作物的研究、
企业的生产和销售行为等。在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
过程中，公众的知情权、选择权、参与权和监督权
应该得到尊重和保障。同时，如何尊重和保障公众
的这些权利，成为转基因作物产业化是否能顺利进
行，转基因作物产业化是否能够可持续发展的重要
条件。
2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伦理意蕴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作为当前我国生命伦理学关
注的重要问题之一，蕴含着丰富的生命伦理意蕴。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基础是确保公众健康与生命安
全，关键是尊重公众权利，核心是协调利益冲突和
促进社会公正。
2.1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基础是确保公众健康与生
命安全
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人类需求从低到
高分为生理的需求、安全的需求、情感和归宿的需
求、尊重的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首先是生理需
要，包括衣食住行，其次是健康和安全的需要。转
基因作物产业化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公众的身体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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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与生命安全。自 1998年的英国的“普斯泰”事
件和 1999年美国的“大班蝶”事件以来，几乎每
年都出现转基因食品安全的相关事件。2012年 9月，
法国学者公布：食用常见转基因谷物会使实验鼠患
上肿瘤和多种器官损伤。虽然这项实验结果受到科
学界的质疑，但是又掀起了转基因食品安全的大讨
论。可见，围绕转基因食品安全的争论从未停止过，
也表明转基因食品的安全问题一直是政府、学者和
公众关注的重要问题之一。转基因食品的安全不仅
涉及到转基因食品本身的安全和风险，也包括公众
对转基因食品安全担忧、恐惧，甚至对政府政策不
满而造成的心理负担和压力而对身心健康的影响带
来的间接危害。生命伦理的首要原则是不伤害原则，
最核心的要素就是生命安全与生命健康。生命安全
与生命健康是生命伦理学的第一义务。保障公众的
健康和安全不仅是生命伦理学“不伤害”原则的基
本要求，也是转基因作物产业化面临的各种生命伦
理困境和难题是否能够得到妥善解决的基本前提。
公众健康和生命安全是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第一要
素，是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生命伦理意蕴的根基，也
是实现转基因作物产业化可持续发展的出发点和立
足点。因此，我们研究和发展转基因作物 /食品，
不应该给人体健康和生态环境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政府和科学家都应该高度重视转基因作物 /食品的
安全评估，确保公众的身心健康和生命安全。离开
公众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
可持续发展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2.2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关键是尊重公众权利
在当今的公民社会，尊重和保障公众的权利是
政府推进民生工程，解决民生问题的必然要求，也
是推进公民社会建设的本质规定。生命伦理学的尊
重原则强调尊重人的基本权利尤其是自主权、知情
权。在转基因作物产业化进程中，尊重和保障公众
的知情权、选择权、参与权和监督权等基本权利，
不仅是转基因作物产业化健康和有序发展的关键，
也是评价转基因作物产业化政策是否科学、民主的
重要依据。当前，我国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决策受
到一些媒体、非政府组织和消费者的广泛质疑，其
中重要原因之一是转基因作物产业化决策的信息没
有公开，信息透明度不高，有暗箱操作的嫌疑，公
众的有些权利在转基因作物的研究与发展过程中没
有得到保障，以致有些公众对政府的公信力和科学
家的社会责任感表示怀疑。为了改变这种现状，必
须重塑政府和科学家在转基因作物产业化这一问题
上的公信力和责任感，尊重公众在基因作物产业化
进程中的健康权、知情权、选择权、参与权和监督权，
使公众能够理性接受转基因作物 /食品。为此，我
们应该采取以下几条措施。第一，应该对转基因作
物进行强制标识。基于生命伦理的尊重原则，尊重
消费者的知情权和选择权，要求对转基因作物 /食
品进行强制标识，在生命伦理学上是可以得到辩护
的 [3]。毕竟，转基因作物 /食品是否危害人体健康，
科学界至今没有定论。这样就只能把知情权和选择
权交给消费者，由他们自己选择和决定是否消费转
基因食品。其实，我国也要求对转基因生物进行标
识。当前，我国在转基因食品的标识管理上存在执
法不严的问题，市场上流通的一些转基因食品并没
有标识，这就需要加大转基因生物标识的执法力度。
第二，重视转基因作物产业化进程中的公众参与 [4]。
政府和科学家应该让广大公众参与到转基因作物产
业化的决策讨论中来，参与的方式可以采用共识会、
情景讨论、焦点小组、社区对话、听证会、网络论坛、
问卷调查等多种形式，让广大公众能够将其看法、
态度和心声表达出来，同时政府应该充分考虑并合
理吸纳公众的相关建议，促进转基因作物产业化政
策的科学化和民主化。第三，充分发挥公众的监督
权。公众的监督将在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进程中发
挥重要作用。在转基因作物的研发中，公众的监督
与政府的监督的差别在于：公众的监督无处不在，
无时不有，灵活性强，而政府的监管相对比较机械。
公众的监督就像在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责任主体身
上加了一个无形的紧箍咒，时时刻刻发挥着其他监
督所不能替代的作用。因此，政府要采取措施激发
公众监管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这不仅有利于充分发挥公众的监督作用，也有利于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健康发展。
2.3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核心是促进社会公正
公正是现代社会的核心理念与基本价值取向，
也是指引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基本原则之
一。在转基因产业化政策的制定过程中，我们应该
遵循生命伦理学的公正原则。当前转基因作物产业
化存在分配不公的问题。第一，跨国公司与中小公
司的分配不公。跨国公司掌握了转基因技术，并以
专利的形式保护其知识产权，而中小公司在使用跨
国公司的基因专利时要支付高额的专利费用，造成
跨国公司与中小公司之间的分配不公。第二，种子
公司与农民之间的利益分配不公。大的跨国公司通
过专利技术的掌握来控制种子市场，农民很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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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种，要购买高价格的转基因种子，农民的利益受
到严重损害。第三，利益分享和责任、风险分担的
不公。就目前而言，从事转基因作物研发的种子及
其抗除草剂等公司、科学家是利益的最大获得者，
消费者从中获益甚少，相反要承担健康的风险。因
此，我们在进行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决策时，所要
考虑的核心问题就是如何保障社会公正。
当前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发展导致了社会分配
不公，这种分配不公的关键并非在于转基因作物产
业化本身，而是我们的制度设计 (包括决策机制、
管理制度等 )不合理。为了维护转基因作物产业化
的社会公正 ,我们应该从如下几个方面着手。第一，
完善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决策机制。政府应该提高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决策的信息公开度和透明度，定
期公布转基因作物的安全评估数据，对人类身体健
康的累积效应，对生态环境的可能风险，以便让公
众随时了解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信息。通过多渠道
对公众进行转基因技术及其产业化的科普教育，让
公众了解转基因技术的真实利弊。科学家应该对转
基因技术 /作物的风险和利益做出公正的评价，引
导公众正确认识转基因技术 /作物的利与弊，加强
与公众的交流和对话，缩小科学家与公众之间的鸿
沟 [5]。第二，创新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管理体制。
一方面，加强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伦理治理。建立
和完善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伦理评价机制、伦理交
流机制和伦理审查机制，通过建立各级 (国家级、
省部级和地方级 )伦理审查委员会，审查转基因作
物产业化的风险，评估其利弊。另一方面，加强转
基因作物产业化的监管。农业部、科技部、卫生部
及相关部门对转基因技术的研发做到全程监控，成
立专家组负责监督，生产研发的企业必须向监管部门
提供年度报告，只有通过审核才能继续生产研发 [5]。
第三，政府引导公众积极参与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
决策和管理。公众参与是实现民生公正的关键环节，
公众应该主动积极地参与到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决
策中，这不仅是维护自己的健康权、知情权、选择权、
参与权和监督权的重要渠道，也是保护自身利益的
重要途径。因此，我国政府不仅要完善公众的利益
表达机制，拓宽民意表达的渠道，而且引导公众积
极参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决策和管理，这不仅有利
于转基因作物产业化政策的制定和完善，也有利于
社会公正真正成为推进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动力与
源泉。
3　结束语
我们研究和发展转基因技术 /作物的目的是减
少成本，提高产量，减少环境污染，增进人类健康，
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促进社会公正，给人类带来最
大的福祉，但是，转基因作物产业化是否能够实现
上述目是需要实践来检验。就目前而言，我们还很
难说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究竟是福还是祸。毕竟，
转基因作物产业化面临太多的不确定性因素。这就
需要政府、科学家、公众和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促
进转基因作物产业化的可持续发展，促进转基因作
物产业化给人类带来更多、更大的福祉。
[参　考　文　献]
[1] 钟庆君. 转基因主粮种植未必能保障国家粮食安全. 中
国粮食经济, 2010(7): 6
[2] 康卓. 转基因作物和化学农药.农药, 2012(1): 76
[3] 毛新志, 殷正坤. 转基因食品的标签与知情选择的伦理
分析. 科学学研究, 2004(1): 23-7
[4] 毛新志. 我国转基因水稻产业化的现实困境及其出路.
南京农业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11(3): 124-31
[5] 毛新志. 转基因食品的伦理问题与公共政策[M]. 武汉:
湖北人民出版社, 2010: 356-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