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文 ：中草药 Chinese Traditional and Herbal Drugs 第 42 卷 第 3 期 2011 年 3 月 • 613 •
苍耳子不良反应研究进展
王 璟，莫传丽，却 翎，照日格图，俞 捷*
云南中医学院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药药理（免疫）实验室，云南 昆明 650500
摘 要：苍耳子是传统的鼻科要药，具有散风除湿、通鼻窍的功效，被认为无毒或有小毒。然而近年来不断有正常剂量或是
过量服用苍耳子出现肾脏、肝脏、心脏损伤或是腹痛、恶心、呕吐等不良反应报道，其中肾脏和肝脏损伤引起了大量的关注
和研究。从临床报道和动物实验两方面对服用苍耳子出现的以肾脏损伤为主的不良反应进行综述，总结了引起多器官损伤的
毒性物质、毒性机制、量毒关系、炮制方法对毒性的影响等，为进一步研究苍耳子安全用药提供依据。
关键词：苍耳子；不良反应；苍术苷（ATR）；羧基苍术苷（CAT）；肾脏损伤
中图分类号：R28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0253 - 2670(2011)03 - 0613 - 04
Advances in studies on adverse effects of Xanthii Fructus
WANG Jing, MO Chuan-li, QUE Ling, ZHAORI Getu, YU Jie
Immunopharmacology Laboratory of Chinese Materia Medica, Yun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Kunming
650500, China
Key words: Xanthii Fructus; adverse effects; atractyloside (ATR); carboxyatractyloside (CAT); kidney injury
苍耳子始载于《神农本草经》：“葈耳，味甘温，
主风头，寒痛，风湿，周痹，四肢拘挛，恶肉死肌，
久服益气，耳目聪明，强志轻身”。其为菊科植物苍
耳 Xanthium sibiricum Patrin.的干燥成熟带总苞的果
实，有散风除湿、通鼻窍之功。苍耳属全世界约 25
种，中国有 3 种 1 变种：苍耳 Xanthium sibiricum、
稀刺苍耳 X. sibiricum var. subinerme (Winkl.)
Widder、蒙古苍耳 X. mongolicum Kitag.、偏基苍耳
X. inaequilaterum DC.[1]。其中苍耳分布最广泛，也
是《中国药典》2010 版中规定药用苍耳子的来源，
但我国药材市场上也有以蒙古苍耳果实入药的[2]。
苍耳子临床用药历史悠久，主要用于治疗风寒头痛、
鼻渊流涕、风寒湿痹、风疹骚痒等，为鼻科常用药[3]。
在早期的本草古籍中，苍耳子被列为中品（中
品被认为无毒或有小毒，既可以治病又可用于补
养）。但随着临床实践的深入，对苍耳子毒性也逐
渐有所认识，《证类本草》载苍耳子“味苦、辛，微
寒，有小毒”；《品汇精要》载苍耳子“有小毒，气
厚味薄，阳中之阴”；《新修本草》、《本草求真》等
载苍耳子“忌猪肉、米泔”，认为“猪肉动风助湿，
易致风邪触犯，则遍身发出赤丹，而致病益增甚耳。”
《中国药典》2010 版载苍耳子“辛，苦，温，有毒”。
近年来由于食用、过量使用苍耳子或使用炮制
不当的苍耳子导致中毒、甚至死亡的病例时有报道，
应引起重视。对苍耳子毒性的认知也多为从临床用
药中总结的经验，缺乏系统全面的毒性物质、机制、
剂量范围等研究。因而，本文从苍耳子的临床不良
反应、毒性成分、毒性机制等方面进行了综述，以
期为苍耳子临床的安全用药提供依据。
1 苍耳子临床不良反应报道
1.1 食用苍耳子引发的不良反应
苍耳子的幼苗及种子可以食用自古就有记载，
《救荒本草》中载：“采嫩苗叶炸熟，水浸去苦味，
淘净油烟调食。其子炒微黄，捣去皮，磨为面，作
烧饼，蒸食亦可”。近年来，食用苍耳子而导致严重
不良反应的报道频见于国内外文献。20 世纪 60 年
代，纪绍先等[4]报道 12 例患者食用苍耳子，出现毒
性反应，最低食用剂量为 100 g，其中 3 例出现严重
的肝功能损伤，3 例出现严重的肾功能损伤，并有 1
例死亡。2005 年，Turgut 等[5]报道了 9 例 17 岁以下
青少年因食用苍耳子而出现中毒，其中 3 例在服用
16～26 h 后因多器官衰竭而死亡，其余患者经对症

收稿日期：2010-09-19
基金项目：云南中医学院院级研究课题
作者简介：王 璟（1980—），女，云南昆明人，研究生。Tel: (0871)5918033 E-mail: jxsj_489@126.com
*通讯作者 俞 捷 Tel: (0871)5918033 E-mail: cz.yujie@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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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后康复。2010 年，Gulrey 等[6]报道了近年来在
孟加拉国由于食物缺乏而食用苍耳子幼苗导致的大
规模不良反应事件，死亡率高达 33%。
1.2 药用苍耳子引发的不良反应
苍耳子药用引发的不良反应多见于皮肤、消化
系统、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泌尿系统、呼吸系
统、造血系统，大部分文献及学者认为苍耳子不良
反应临床表现主要以实质脏器损害为主，其中肾脏、
肝脏损害最为明显[7]。
1.2.1 肾脏不良反应
因误食苍耳子致中毒住院的 6 例病人中，服用
苍耳子 10～50 粒，相继于 18～120 h 后出现恶心、
呕吐、腹痛、少尿、无尿等症状。全部病例均有少
尿症状，其中 l 例入院第 2 天即转为无尿。这些患
者尿常规检查均有改变，血液非蛋白氮均升高，4
例伴有酸中毒，并有 2 例由于急性肾衰竭而死亡[8]。
也有报道患者在服食含苍耳子的方剂后出现水
肿、少尿、尿闭、血尿、尿失禁、肾功能异常、急
性肾功能衰竭等症状[9]。大部分中毒患者尿检查均
有不同程度的蛋白尿，颗粒管型和红白细胞，损害
较严重者可见眼睑浮肿，甚至出现无尿和少尿，部
分病人可见尿素氮（BUN）升高[10]。
1.2.2 肝脏不良反应
传统中医古籍中记载的苍耳子功能主治与肝脏
密切相关。《医学入门·本草》记载苍耳子：“凉肝
明目，治齿痛且动。”并无苍耳子致肝脏不良反应的
确切记载，但现代临床对苍耳子致肝脏不良反应的
报道较多，多数是单味药汤剂或复方过量引起，主
要表现为恶心、呕吐、腹部疼痛，重者可见黄疸、
肝肿大、消化道出血，谷丙转氨酶（ALT）、谷草转
氨酶（AST）升高，病理表现与四氯化碳肝损害相
似，肝脏退行性变性或坏死[11]。另外，值得注意的
是，苍耳子对肝脏的损害是因长期服用而导致的慢
性肝脏损害。
1.2.3 其他不良反应
文献报道苍耳子不良反应常为急性发作，多脏
器系统都会出现不良反应。外敷后出现全身皮疹、
接触性皮炎等皮肤损害。消化系统出现恶心、呕吐、
腹痛、腹泻等症状；神经系统出现头痛、头晕等症
状；心血管系统出现胸闷、心慌气短、血压下降、
心律失常、房室传导阻滞等症状；呼吸系统出现呼
吸困难、呼吸节律不整、肺水肿等不良反应。苍耳
子致死多见于儿童，多因误食或过量服用。见于报
道的还有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神经性水肿、声哑、
喉头水肿、喉梗塞等[10]。
2 苍耳子不良反应的实验研究
2.1 引起苍耳子不良反应的毒性成分及毒性机制
研究
苍耳子所含的主要成分有苍术苷、羧基苍术
苷、苍耳醇、苍耳酯、树脂、脂肪油、生物碱、
维生素和色素等 [12]。现代研究普遍认为苍术苷
（atractyloside，ATR）、羧基苍术苷（carboxyatractylo-
side，CAT）或其衍生物是苍耳子中的主要毒性成
分。ATR 为白色结晶，分子式为 C30H44O16S2；CAT
为针状晶体，分子式为 C31H44O18S2[13-14]，结构见
图 1。


CH2
OH
O
HOOC COOH
H3C
OHOH2C
O
O
O
CO
CH2
CH
H3C CH3
-O3S
-O3S

A B
图 1 苍术苷（A）及羧基苍术苷（B）的结构式
Fig. 1 Structures of ATR (A) and CAT (B)
ATR 引起的不良反应的重要机制之一是其对
线粒体膜外氧化磷酸化的抑制作用。ATR 抑制糖异
生及脂肪酸氧化，但却促进糖酵解及糖原分解。这
种代谢机能的变化，将导致体内先出现一个短暂的
高糖时相（hyperglycaemic phase），随后转变为低糖
时相（hypoglycaemic phase）。而低糖时相的持续导
致呼吸抑制、低氧血症、组织缺氧（耗氧降低），酸
中毒、抽搐、昏迷甚至死亡。而肾近曲小管中大量
分布的线粒体则使其成为 ATR 的毒性靶器官[15]。也
有学者认为 ATR 主要引起的细胞损伤及脂质过氧
化主要发生在肝脏，但由于肾脏作为毒素的排泄器
官，肾曲小管又有重吸收的功能，较易受到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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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损害可能为直接毒性作用[16]。ATR 也有竞争性抑
制细胞能量转运的作用。ATR 在 20 μmol/L 时，竞
争性抑制小鼠 ADP 磷酸化，并且抑制 ADP 向线粒
体内转运。因此，ATR 影响 ATP 形成，主要是发生
在 ATP 形成的终末阶段[15]。David 等[17]利用猪离体
肝脏切片（200 μm）及肾脏切片（200 μm）对 ATR
的体外毒性进行了评价。不同浓度 ATR（200 、
500 、1.0 、2.0 mmol/L）孵育液在 37 ℃孵育肝、
肾组织切片 3 h，肾脏切片的乳酸脱氢酶（LDH）
及碱性磷酸酶（ALP）释放增加，肝脏切片中 AST
及 ALT 显著增加，LDH 也稍有增加。当 ATR 的浓
度高于 200 μmol/L 时，肝脏切片出现明显的脂质过
氧化，肝、肾切片的还原型谷胱甘肽（GSH）及 ALP
都明显耗竭。上述与 ATR 在体内毒性实验中所表现
的情况一致。当 ATR 浓度≥500 μmol/L 时肾、肝切
片的糖异生都明显被抑制。
CAT 的毒性机制与 ATR 相似。二磷酸腺苷
（ADP）/三磷酸腺苷（ATP）在细胞质中是通过唯
一的蛋白质进行转运的，而 CAT 与该蛋白质有很高
的亲和性，因此 CAT 抑制细胞质中 ADP/ATP 的转
运，从而阻止了氧化磷酸化过程，进而引起各种不
良反应[17]。
2.2 苍耳子毒性反应与服用剂量的相关关系
有文献报道，服用苍耳子达体质量的 0.30%～
0.45%或是服用苍耳子幼苗达体质量的 1.5%即可致
死[5]。也有报道汤剂中苍术苷的量达到 67 μg，相当
于一个 70 kg的成人摄入 1 μg/kg时则会导致严重的
肾脏损害[19]。动物试验显示，日本大耳兔 ig 苍耳子
LD50 为 3.08 g/kg；亚急性染毒实验中，实验组动物
体质量明显下降，皮毛蓬松，后期对中毒反应逐渐
减轻，似产生耐药性，脏器系数增加，以肝脏明显，
肺、肾次之[20]。
小鼠对苍耳子的最大耐量为 0.437 g/kg，是人
口服剂量的 138 倍，说明临床应用苍耳子在常用剂
量范围一般是安全的，但此倍数远比其他中药如葛
根、升麻低。大鼠长期毒性实验显示，以苍耳子水
提物和醇提物分别 ig SD 大鼠。结果发现，两种提
取物对大鼠的毒性反应不明显，大鼠的肝、肾功能
以及肝、肾组织的病理切片均未发现异常[21]。
3 苍耳子炮制方法与毒性的研究
苍耳子的炮制在南北朝时代有黄精同蒸法，唐
代有烧灰法等。历代医家常用的苍耳子炮制品中有
炒苍耳子、蒸苍耳子、苍耳子炭、酒苍耳子、麸炒
苍耳子等[22]。《中国药典》2010 年版载苍耳子炮制
方法为清炒法。在苍耳子炒制与去刺的顺序方面，
传统采用先炒制后去刺，也有人研究先去刺后炒制
方法[23]。
苍耳子鲜品较炮制品更易引起中毒，有报道直
接食用鲜苍耳子致中毒 12 例，其中 1 例死亡[24]，
提示苍耳子鲜品入药的危险性。
比较生品、炒品和炒后去刺品 3 种苍耳子的毒
性，将 3 种苍耳子制成 2 g/mL 的水煎液，以 0.2
mL/10 g 的剂量 ig 小鼠，观察 24 h 内小鼠死亡数量，
结果生品组 10 只小鼠有 8 只死亡，炒品组 10 只小
鼠有 3 只死亡，炒后去刺品组小鼠未出现死亡。说
明苍耳子刺中毒性成分的量可能更高。因此苍耳子在
用药时，应尽量避免使用生品，采用炮制品为好[25]。
4 其他含有 ATR、CAT 的植物及其不良反应
ATR 和 CAT 在苍耳子属其他植物中也广有分
布，从蒙古苍耳种仁中分离出 ATR，毒性反应与苍
耳子水煎剂的毒性反应基本一致[26]；从刺苍耳 X.
spinosum L.中也分离得到 ATR[13]；从辛辣苍耳 X.
pungens Wallr. 的刺果中提取得到了 2 种水溶性有
毒的贝壳杉烯糖苷（kaurene glycoside）类成分，经
二维核磁共振和质谱技术鉴定，确定其结构为 CAT
的衍生物。除了苍耳子属外，苍术属 [欧苍术
Atractylis gummifera L.、A. carduus (Forskal) C.
Christ.、苍术 A. lancea （Thunb.）DC.]，美鳞菊属
（月桂美鳞菊 Callilepis. laureola DC.），咖啡属（小
果咖啡 Coffea arabica L.），蟛蜞菊属[灰蟛蜞菊
Wedelia glauca (Ort.) Hoff.]，伊蓬菊属[奥彻伊蓬菊
Iphiona Aucheri (Boiss.) Anderb.]等都有 ATR 分布，
伊蓬菊属中还同时检测出了 CAT，咖啡属植物中还
检测到了 ATR 的衍生物，其中欧苍术及苍术引发的
不良反应也多有报道[18]。除了苍耳子外，苍耳子属
南美苍耳 X. cavanillesii Schouw 也有引发不良反应
的报道[27]。
鉴于 ATR、CAT 在苍耳子属植物中的广泛分布
及频发的不良反应，提示应重点关注含有该类成分
的中药使用问题。
5 结语
苍耳子为临床常用药，尤其是鼻科传统用药，
在治疗鼻炎、鼻窦炎等疾病时有较好的疗效，但在
使用苍耳子时应注意其毒性。虽然服用苍耳子引发
的以肝脏、肾脏损伤为主的不良反应研究已经取得
了一定的进展，但尚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苍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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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用药剂量为 6～12 g，也有在该剂量下服用即导致
不良反应的情况发生，提示在该剂量下服用苍耳子
的安全性尚待深入研究。临床用药应避免过量，且
必须经过合理、规范炮制。对于慢性鼻窦炎等慢性
疾病需长期用药，需警惕药物慢性蓄积中毒，用药
期间加强观察用药反应。还应结合患者的年龄、体
质等具体情况给药。在农村、山区要加强有关宣传，
以防止误食苍耳子引起中毒，甚至致死的事件发生。
另外，苍耳子除了剂量和用药时间外，哪些因素还
可能对服用苍耳子出现不良反应产生影响也尚待进
一步研究。配伍、药材产地、患者个体差异等因素
导致影响苍耳子发生不良反应，如何评价这些因素
的影响程度，以及如何进行控制等需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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