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文 ：朱砂的不良反应分析
梁爱华１，徐严菊２，商敏凤１
（１中国中医研究院 中药研究所，北京 １００７００；２深圳市保安区光明医院，广东 深圳 ５１８１０７）
［摘要］ 对临床上报道的朱砂不良反应进行简要分析。除偶见的过敏反应外，几乎所有的病例均为不合理用
药引起。多数中毒病例为内服剂量过大及用药时间过长所致，其次为用药方法不合理，包括采用煎煮、加热熏蒸
等。报道的病例显示儿童更易中毒。由于不合理用药导致的中毒，严格来说当属药物警戒，不应归属药物不良反
应。通过规范用药方法，控制用药剂量和用药时间是可以避免朱砂中毒的。
［关键词］ 朱砂；重金属；毒性；不良反应
［中图分类号］Ｒ２８５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１５３０２（２００５）２３１８０９０３
［收稿日期］ ２００４０７０４
［基金项目］ 国家科技部科研院所基础研究专项基金
（２００２ＤＥＢ２００６７）
［通讯作者］ 梁爱华，Ｔｅｌ：（０１０）６４０１４４１１２８９５
中医药学对朱砂的认识经历了从认为无毒到认识到有
毒的变化过程。《神农本草经》［１］列为上品，认为其可以强身
健体。其他有多部本草［２４］也认为朱砂无毒，但是指出了朱
砂可转变为有毒的水银，表明我国古代就对朱砂的毒性变化
关系和转化条件有了一定的认识。虽然由于当时科技水平
的限制，对朱砂的毒性特点和毒性机理认识很局限，但是，古
代医家还是从临床实践中精辟地总结出“朱砂多服令人痴
呆”，“独用多用，令人呆闷”的科学论断，这一结论与现代医
学中关于汞慢性蓄积可引起神经系统毒性的研究结果一致。
尽管朱砂有一定的毒性，但其仍然是使用频率最高的中
药之一，其用药形式也有多种，包括内服、外用、朱砂挂衣等。
随着朱砂在临床的大量应用，其中毒的情况时有发生。以下
笔者仅对临床报道的朱砂不良反应进行简要分析，以为临床
提供参考。
１ 朱砂的不良反应特点
朱砂超量服用或长久服用可造成急性或慢性中毒，以慢
性蓄积中毒多见。
急性中毒主要是由于大量的汞经过胃肠道、呼吸道或黏
膜吸收入血而致，主要表现为急性胃肠炎和肾脏损害，包括
腹痛、恶心、呕吐、腹泻，严重者出现脓血便、少尿、无尿、尿毒
症、昏迷等。慢性中毒者是由于长期使用朱砂而造成汞蓄积
所致，主要表现有黏膜损伤（口腔金属味、口腔黏膜溃疡、牙
龈炎）、胃肠道症状（呕吐血样物、腹痛、腹泻）、神经症状（视
物模糊、精神紊乱等）、肾功能损害（少尿、无尿、肾功能衰竭
等）。朱砂生用、入丸、散时毒性相对较小，遇热可产生游离
汞、氧化汞、二氧化硫，使毒性增大。
２ 不良反应报告
２１ 全身中毒反应 某年轻女性患者，因睡眠不佳在某医
处就诊，被给予含朱砂１０ｇ的中药方４剂。当晚煎汤１剂１
次顿服。几分钟后即剧烈呕吐，呕吐物为红色胃内容物，浑
身颤抖，牙关紧闭，手指及颜面发绀，喉中痰鸣，四肢抽搐、僵
直，角弓反张，约１５ｍｉｎ后呼吸、心跳停止死亡［５］。王氏报道
了２例因应用含朱砂或轻粉制剂而导致慢性中毒的病例。
某男，因患有顽固“牛皮癣”，就医于个体诊所，给予“克银烟”
早晚各吸１支，后加大了剂量。半月后出现了头痛、头昏、无
力等症状。继续用药２０多天后，除上述症状加重外，出现了
牙龈肿胀、疼痛、流涎，易怒，注意力不集中，手颤抖。某女
患“银屑病”，于个体诊所就医，给予“祖传秘方”服用。５天后
皮肤出现红色丘疹，并融合成片，面部、四肢及躯干皮肤发
红发热、肿胀，累及至外阴部，齿龈肿胀疼痛，伴有恶心呕吐、
腹痛腹泻，头昏、失眠、多梦、情绪易激动等精神症状也相继
出现。经查实２例均是药源性汞中毒［６］。
２２ 胃肠道反应 蔡幼清报道了 ２例因长期、过量服用朱
砂引起慢性汞中毒的病例。其中１例男性连续服用每剂含
朱砂６～７ｇ的中药复方７０～８０剂，朱砂总剂量约５００ｇ。另１
例女性，服含有朱砂的中药４０剂左右，累计朱砂剂量达 ２６９
ｇ。两患者均出现胃肠道反应和神经症状，经用二巯基丙磺
酸钠等中西药处理后而缓解［７］。
２３ 神经系统中毒反应 孙良达等报道一精神病患者，将
朱砂１０ｇ入猪心内煮熟顿服，１ｈ后即出现头晕、行走不便，
随后迅速出现牙关紧闭、全身僵直、大汗淋漓、呼吸急促、阵
发性全身抽搐、昏迷等急性中毒反应。经紧急抢救，采用对
症和肌注东莨菪碱等治疗，很快中毒症状消失，１周后痊
愈［８］。一女性患者用白酒冲服朱砂 ６０ｇ，出现上腹部不适、
恶心、头昏、头痛、惊恐、下肢震颤、瘫痪、小便失禁等神经系
统毒性症状［９］。另有 １４岁儿童，连续服用含朱砂的中药方
剂３剂，每剂含朱砂５ｇ。患儿发生腹痛、头痛、视物模糊、昏
迷、呼吸急促等中毒症状［１０］。台湾报道一高龄老人采用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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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３０卷第２３期
２００５年１２月
中 国 中 药 杂 志
Ｃｈｉｎａ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ＣｈｉｎｅｓｅＭａｔｅｒｉａＭｅｄｉｃａ
Ｖｏｌ３０，Ｉｓｓｕｅ ２３
Ｄｅｃｅｍｂｅｒ，２００５
砂加热熏疗足部溃疡，结果由于吸入过量的汞，造成呼吸衰
竭而死［１１］。
２４ 肝肾毒性 报道 １１例患儿在连续服用含朱砂的中成
药疳积散３～７ｄ后，出现精神萎靡、频繁呕吐、食欲减退、不
规则发热、抽搐等中毒症状，同时伴有肝脏肿大，谷草转氨
酶、肌酸磷酸激酶、乳酸脱氢酶等肝功能检查指标的明显异
常，部分患儿还出现蛋白尿，尿中可见管型及红白细胞
等［１２］。一老年患者因心悸服用朱砂每日 ３～４５ｇ，连服 ３０
ｄ，累计约１００ｇ，出现腹痛、腹泻、呕吐黑色水样物、大便咖啡
色、视物模糊，并出现少尿、无尿等肾功能衰竭症状，经抢救
无效死亡［１３］。王长印等报告３例患者连续服用安宫丸（按传
统配方每丸含朱砂０２７ｇ）４０～６０丸后，出现腰痛、少尿等症
状，小便镜检发现尿蛋白（）、镜下血尿等，属于汞毒性肾
病［１４］。郭氏等报道，某中年男性，因心悸失眠而采用民间验
方：朱砂９ｇ加水煮猪心１个，分２天４次服。食至第１０天，
心悸失眠逐渐好转。连续食用２月余，先出现腹痛，偶有恶
心、呕吐，而后出现全身无力，双下肢浮肿，蛋白尿、少尿、逐
渐无尿。临床化验显示为血尿素氮、非蛋白氮、肌酐、肝转氨
酶均明显升高，血糖降低，血氯降低，血钾升高。诊断为汞中
毒，急性肾功能衰竭。先后进行血液透析等对症治疗半年
余，终因治疗无效并发消化道出血而死亡［１５］。
２５ 溶血性贫血 陈学良等报道，１例心悸患者，用朱砂加
猪心煎服，连续服用了１３ｄ，累计朱砂量为３０ｇ。于服药４ｄ
后开始即出现浓茶色尿，并且原有的心慌、乏力症状加重，皮
肤及巩膜黄染。检查见尿隐血试验为阳性，外周血血红蛋白
降低，血清胆红素含量增高等溶血性贫血中毒反应［１６］。
２６ 过敏反应 服用含朱砂的中成药尚有发生过敏反应的
报道。１例患者服用磁朱丸后出现全身皮肤搔痒、躯干四肢
有弥漫性红斑，对称分布，中间夹有红色小米大小丘疹，经停
药及激素治疗后皮疹消退。以１％磁朱丸（磁石、朱砂、神曲
组成）试剂作斑试，２４ｈ呈阳性反应［１７］。曾有人反复接触朱
砂而多次出现皮肤丘疹、水疱和骚痒等症状，经抗过敏药治
疗后好转［１８］。
２７ 与含氯、溴等药物合用后的毒性 陈氏报道２例患者，
其中１例患者因焦虑失眠而服用含朱砂的中成药朱砂安神
丸，同时服用三溴片，结果服药３ｄ后出现口腔黏膜烧灼感，
唾液增加，口内金属味，上腹疼痛，服药 ５ｄ后，毒性症状加
重，停药后症状消除。另１例在服用含有朱砂的琥珀寿星丸
的同时服用盐酸氯丙嗪，出现食欲下降、腹痛、恶心、呕吐等
症状，停药后症状缓解［１９］。
２８ 新生儿中毒 曾报道 １０例新生儿，因易惊、夜啼、腹
胀、大便干燥、抽搐等而服用朱砂５～７ｄ，平均总量６３～１０
ｇ，均发生不同程度的毒性症状，包括：拒乳、反应差、腹胀、腹
泻、口腔溃疡、抽搐、尿少、浮肿等，所有新生儿均于洗胃、洗
肠或排大便时发现有消化道出血［２０］。国外曾报道给一新生
儿用朱砂制剂治疗尿布皮炎，结果使皮炎症状加重，并出现
蛋白尿，尿汞浓度较对照值增高６倍，采用青霉胺治疗后好
转［２１］。杨氏报道，某男婴６月龄，因发热、咳嗽、腹胀、夜间烦
躁等，于一非法诊所就诊，被诊断为“盘肠惊（小儿消化不
良）”而投以自制中药（不含有毒中药），并同时给予退热，止
咳治疗。隔日凌晨，小儿病情未好转，继续给予中成药和
ＡＰＣ治疗，同时采用朱砂敷脐。约１０ｈ后，患儿病情加重，经
抢救无效死亡。病理检查发现，肾脏近曲小管和远曲小管大
片变性坏死，并有多数棕褐色颗粒沉积于肾小管基底部。肝
脏变性肿胀，肺泡壁有局限性炎性细胞浸润，心肌细胞变性
坏死。测定肾组织中汞含量为４５２μｇ·１００ｇ
－１，远远高于正
常值范围。故认为本例是因肺部感染，用药不当和急性汞中
毒而致死［２２］。
３ 不良反应治疗
主要是采用与汞能形成络合物的排汞制剂治疗。大量
朱砂引起的急性中毒者，可以用活性炭洗胃，以吸附游离汞
排出。另外可采用二巯基丙醇油剂或二巯基丙磺酸钠肌肉
注射，还可采用青霉胺口服。对于急性中毒伴有严重呕吐、
腹泻者，需维持体液和电解质平衡，纠正酸中毒。汞中毒的
主要靶器官是肾脏，可引起肾功能衰竭，可进行血液透析或
腹膜透析治疗。有些中药也可促进汞排出，如采用土茯苓１５
ｇ，贯众、通草各９ｇ，或用猪苓、甘草、泽泻、金银花各 １５ｇ用
以驱汞。
４ 不良反应预防
避免朱砂中毒的关键在于合理用药，包括以下几个方
面：①合理炮制：朱砂有多种炮制方法，如球磨法、水飞法、球
磨水飞法。其中水飞炮制法可较好地减少可溶性汞和游离
汞含量，以降低朱砂的毒性［２３］。②严格控制用药剂量和用
药时间：《中国药典》２０００年版规定，朱砂的用药剂量为内服
０５～０１ｇ，外用适量，并指出不可多服、久服。其中“不可多
服”有剂量规定可依，但“不可久服”之度不易把握，因为没有
明确多长时间为“久”，笔者认为，由于汞在体内的蓄积性很
明显，消除半衰期很长，故建议用药时间最好在１周之内，再
次用药最好相隔３个月以上。③采取合理的用药方法：朱砂
应入丸散生服，不宜采用煎煮方法入药，避免因加热增加游
离汞和可溶性汞含量而造成毒性增强。④摒弃不合理的中
药加工方法：传统中药丸剂有的采用朱砂包衣，传统煎剂有
的用朱砂拌其他药同煎，这些方法都造成朱砂的不必要摄
入。⑤避免朱砂遇火或长期研磨。⑥肝、肾功能不全者应禁
用。⑦孕妇应禁用，儿童应慎用。
５ 结语
从朱砂的不良反应报道来看，除偶见的过敏反应外，几
乎所有的病例均为不合理用药引起。无论是单次用药还是
反复用药者，多数病例服用剂量过大。单次口服中毒者的剂
量为１０ｇ～６０ｇ，均超过《中国药典》２０００年版规定剂量的２０
倍以上，并且其中有的病人还采用将朱砂进行煎煮等不合理
的制备方法。自古就将火热烹炼作为朱砂用法之禁忌，但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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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患者采用朱砂加热蒸熏疗法而引起汞吸入中毒，实当引以
为戒。在临床所报告的中毒病例中，反复用药蓄积中毒病例
所占的比例较大，这些病例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超量服药。成
人中毒者往往超剂量服药１～２个月。虽然也有服药时间相
对较短（１３ｄ）者，但其服法不合理，与猪心共同煎煮加热，导
致可溶性汞增加［１６］。研究证明，胃肠道对汞的吸收随年龄
增加而降低，因此小儿服用朱砂时可吸收更多的汞，并且小
儿的肝肾发育不完善，解毒和排泄能力差，更容易造成汞中
毒。文中所列小儿病例均在用药３～７ｄ内出现中毒，当然，
剂量过大也是这些小儿中毒的主要原因。此外，不合理配伍
（如与含氯、溴等药物合用）是导致朱砂中毒的另一个原因。
综上所述，文中所涉及的中毒病例，均为不合理用药引
起，严格来说当属药物警戒，而不应归属药物不良反应。通
过规范用药方法，控制用药剂量和用药时间是可以避免朱砂
中毒的。此外，通过合理炮制以降低朱砂的可溶性汞和游离
汞含量对于其临床安全用药具有重要的意义。针对不同人
群，对朱砂的应用应有所区别。小儿由于胃肠道对汞的吸收
能力强，肝肾解毒和排泄功能及神经系统发育均不完善，应
慎用朱砂。肝肾是朱砂中毒的主要靶器官，因此肝肾功能不
良者应禁用朱砂。到目前为止，朱砂对妊娠有何影响尚无系
统的研究报道，因此，妊娠妇女应避免使用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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