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文 ：广 西 植 物 Guihaia 21(2)：1 73— 1 76 2001年 5月
运用傣族的传统信仰保护西双版纳
植物多样性的探讨
刘宏茂，许再富，段其武，许又凯
(中国科学院酉双版纳热带植物园 ，云南勐蔚 666303)
摘 要：探讨不同的途径来保护日益减少的生物多样性已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一个热点。研究证明依靠西取版
纳傣蘸传统信仰文化而建立的龙山林与寺庙庭园，就象一些小保护区和小植物园一样 在植物多样性的保护中
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此基础上，探讨了在人口增加、森林减少和生活方式发生一定改变的今天通过成立宗教植物
保护协会来运用信仰的力量参与生物多样性的管理、通过多层次培训教育提高公众的保护意识与技能，通过示
范来鼓励土著民族参与等多种方法来保护该地区生物多样性的途径，受到了良好的效果。
关键词：西取版纳；傣族f传统信仰；龙山林；寺庙庭园植物；植物多样性
中圈分类号：Q1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i000—3142(2001)02—0173—04
An approach to conserve pl ant diversity
through Dai national ity rel igious
bel iefs in Xishuangbanna
LIU Hong—meqo，XU Zai-fu，DUAN Qi—wu，XU You—kai
(XishuangbannaTropb-al B“ Garden，theChineseAcademy口，Chinese，Mengla 666303十Chim )
Abstract：Dai nationality peo ple tiring in xishuangbanna have developed their own traditional belief culture based 0n
the rich biodiversity，which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 Holy Hill forest，the re—
minders of the Polytheism believed by the ancestor of the Dai people，have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conserva—
tion of vegetation diversity and plant species diversity There are 91 species of plant related to Buddhism，which are
planted in the temple garden．Therefore，the temple garden are considered as some small bot~ al gardens and ha ve
made great contribution to the conservation of plant diversity and introduction plants． Based on the researc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raditional betiefs including Po Lytheism and Buddhism wkh the plant diversity，the ap-
pticatinn of the tred itiona[beliefs in the conservation of plant diversity in the modern society has been approached in
the paper．
Key words：Xishuangba nna{Dai nationality traditional betiefs；Holy HiLl Forests；temple garden plants；c0nserva-
tion of ptam diversity
运用多样化的措施来保护与持续利用地球上 日 益消减的生物多样性已成为人们所共同关注的问题
收稿 日期 ：2000-05 30
作者简秆：刘宏茂(1961一)，男，理学硕士、研究员 ，从事保护生物学研究
基童项目：美国福特基盒会；中科院创新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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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建立自然保护区外，尊重和运用土著民族的与生物
多样性有关的传统知识与做法，已成为管理现存的生
物多样性的一个重要手段。
西双版纳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复杂的地形地
貌和优越的气候条件，发育与形成了丰富的植物多样
性，在这片面积仅占国土面积 1／500的土地上，有高
等植物 5 000多种，占全国植物种类的 1／6。该地区又
是一个多民族居住的地区，傣族是主要的土著民族。
在长期的生活与生产实践中，各民族人民积累了丰富
的利用与保护植物资源的经验并形成了他们的传统
文化 傣族的先民信奉原始多神教，现在全民信奉小
乘佛教，两者相互影响，形成了傣族独特信仰文化。傣
族信仰的原始多神教与小乘佛教与植物都有密切关
系。在美国福特基金会的支持下，中国科学院西双版
纳热带植物园开展了。西双版纳傣族传统信仰文化一
龙山林与寺庙庭园植物恢复研究与示范”并取得了良
好的效果 。
1傣族的传统信仰与植物多样性保护
傣族的先民信奉原始多神教，后来全民信奉小乘
佛教。但两者相互影响，共同存在并都与植物多样性
有密切关系 。
1．1原始多抻教与植物多样性的保护
在小乘佛教传人西双版纳之前，傣族的祖先信奉
原始多神教 他们认为。神 是万能的，世问一切事物
都是 神”控制的。人活着有身躯和思想，人死后也会
有灵魂。虽然现在傣族全民信奉小乘佛教，但原始多
神教的思想仍存在于现在的信仰之中，而且许多原始
多神教的遗迹仍有保留。“龙山”林就是其中一例。
“龙山”林是原始多神教的遗迹。傣族认为：“龙
山”是神居住的地方，在这个地方的动植物都是神的
伴侣，是神的家园里的生灵，它们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因此，在“龙山 林中砍伐树木、猎捕动物和开垦土地
都是严格禁止的。现在在西双版纳还保留400个左右
的“龙山 ，它们在西双版纳的植物多样性与地区性
环境保护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 是保护了西双版纳的植被多样性。西双版纳发
育了多样的热带植被，但是由于人口的增加+经济的
发展，许多自然植被都被农用地和经济植物种植园所
取代，森林覆盖率 由 0年代的 6o 减少到现在的
30 左右。分布于海拔 800~900 11低丘山地上的以
箭 毒 木 (Am：Jarls tol~caria)、龙 果 (Pouteria
difotia)为标志的热带干性季节性雨林完整的原
始森林仅存于一些村寨附近的“龙山 ，其余的都被
开垦而被经济植物种植园所取代。因此，如没有“龙
山 林的存在，在西双版纳也很难有热带干性季节性
雨林的存在。
二是保护了植物物种多样性。尽管目前“龙山”林
零散分布于西双版纳各地，而且每个“龙山 的面积也
不大，但是在其中还是保存了许多植物种类。根据在
5个“龙山”中的样方(每个样方面积为 1 500 m )调
查，在每个样方内有高等植物 1∞ 种以上，其物种数
量与多样性指数与自然保护区相同面积的样方内的
植物种数量及多样性指数相近。 而且在。龙山”林中
存在的植物中有 11种是国家重点保护植物，如：大叶
木兰(Magnolia he~r：d)、箭毒木、天料木(Hemalium
I~wum)等。还有些是西双版纳的特有种，如景洪暗
罗 (Polyalnthia f )、勐 仑 琼 楠 (＆如
brachythyrsa)等。
1．2小乘佛教与植物的关系
佛教传人西双版纳已有很长的历史，根据民问保
存的傣文资料则认为是公元前三、四世纪传人西双版
纳 ： 传统上，一个村寨必须有一个缅寺。根据佛教的
规定，建一个缅寺必须具备以下条件：释迦牟尼像、不
少于 5个和尚和一些与佛教有关的植物。为了种植这
些植物，每一个缅寺周围有一个寺庙庭园 据研究与
宗教有关的植物有很多。这些植物可分为以下几
类 ：
佛教礼仪植物。佛主植物是重要的佛教礼仪植
物，根据佛经记载，在佛教历史上共有 28代佛主，释
迦牟尼是第 28代佛主。每一代佛主都成佛于一种特
殊的树下，这在傣族经书中有专门记载。据研究，佛主
的“成道树”共有 21种，其中有些佛主成佛于相同的
树下，如毛野桐(Malotus barbatus)、千张纸(Oro y-
lum mdwa)、聚果榕 (Ficus racemosa)分别为第 3、2、2
代佛主的 “成道树“。除佛主植物之外，许多植物在傣
族的佛教中也有重要意义，如贝叶棕(Carypha—
braculifera)、菠萝蜜(Artocarpus teterophyla)、铁力木
(Musu~ ” )等。贝叶棕是佛寺庭园中必栽的植物
之一，其叶通过传统的处理方法用于刻写经文，形成
了傣族独特的贝叶经和贝叶文化，并成为傣族文化的
精华之所在，目前在西双版纳保存的贝叶经达50 000
多册，菠萝蜜的木材用于寺庙中菩萨、神器等雕刻 铁
力木种子中的油是传统寺庙神灯的用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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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期 刘宏茂等：运用傣族的传统信仰保护西双版纳植物多样性的探讨 1 75
贼佛活动的植物。在西双版纳每年的宗教活动有
1O多次，都是 围绕着赋佛 赕佛活动需要利用一些植
物 ，包括赕佛的鲜花如文殊兰(Cirnum asiaticum)、莲
花(Nelumbo nucifera)、姜黄花(Hedychium coronerrL
“ )等，水果 如摈榔 (Areca cathecu)、香 蕉 (Musa
nana)等。植物除直接用于贼佛之外，许多贼佛物品也
先需要用植物进行处理，如赋佛的食物需要用红术
(Bixa orellanna)、布料需要用巴戟天(Morinda angus-
tifolia)和栀枝花(Gardenia minoides)等植物所含的
色素染色。
庭园美化植物。除以上植物之外，庭园中还栽培
了许多观赏植物用于美化佛寺环境，如叶子花
(Bougainvillea spectabilis)、美人蕉 (Canna indica)、变
叶术(Codioeum var~gatum)等。
因此，佛寺庭园就像一个个小植物园一样栽培了
多样的植物种类，而且其中的植物都得到了严格的保
护，特别是一些佛树。
2 运用傣族传统信仰保护植物多样
性的探讨
如上所述，傣族的传统信仰与植物多样性有密切
的关系并在地区性的植物多样性保护中发挥了重要
作用。然而，由于人口的增加、环境的退化和现代文化
的冲击，加上在那特殊年代里把传统文化当成“封建
迷信”而破除，因此，尽管现在西双版纳傣族都信仰小
乘佛教，但是其中的许多民族植物文化内涵(其中包
括有关的植物)已被一些人所遗忘，特别是年轻一代
现在在西双版纳仍保留有佛寺 547座，犹如仍存有
547个佛寺庭园，有面积不等的龙山 400个左右，充
分发挥起作为小植物园和小自然保护区的作用，对于
该地区生物多样性及生态环境的保护将发挥重要作
用 在遵守国家和地方法规的基础上，为保护和发扬
傣族与植物多样性密切相关的传统信仰知识和做法
并促进其在新形势下的运用，我们进行了以下的探
讨 。
2．1成立宗教植物保护协会
西双版纳有完整而系统的佛教管理体系，其机构
设置与行政机构非常一致 ，并且具有上级对下级的领
导作用 在西双版纳首府(召片领所在地)设有总佛
寺，它是佛教中心，每个版纳(共 1 2个舨纳)有一个版
纳总寺，在每个勐(36个勐)有一个勐总寺，最基层的
是村寨佛寺。依靠完整的佛教管理系统，在西双版纳
总佛寺这个佛教中心建立民间的宗教植物保护协会，
同时在所辖的县成立分会，所有愿意参与生物多样性
及其环境和传统文化保护的人都可以成为协会的成
员，协会还制定了自己的章程。协会的主要任务是：
(1)开展龙山林和佛寺庭园植物的示范，唤起人们热
爱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意识；(2)尊重、保存和维护
土著民族和地方社区体现传统生活方式与生物多样
性以及持续利用相关的知识，促进这些知识的收集与
整理；(3)组织多种语言文字的科普读物并开展多层
次的公众培训教育。该协会的成立得到了社会各界的
好评与支持 成立以来，已发展会员 500多人并组织
了一系列的活动 。
2．2多层次的培训教育
尽管傣族的传统信仰与植物多样性有密切关系，
但是，有些被遗忘特别是年轻一代。为保存这些优秀
的传统文化并发挥它们的作用，开展了多层次的培训
教育。一是利用总佛寺和位于总佛寺的佛教学院培训
各县的佛教管理人员、主要佛寺的主持和佛学院的学
生；二是依靠各分会，培训各县主要佛寺的骨干和一
些佛教管理人员；三是把示范与培训相结合，培训示
范村和邻近村寨的村民和宗教人员。为提高培训的效
果，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的科技人员和佛教人员和从
众多的传统歌谣、传说、诗歌和文献中收集和整理了
有关传统信仰与植物多样性关系的资料并编印成册。
培训的内容包括：传统信仰与植物多样性的关系及其
在环境和生物多样性保护中的作用，与传统信仰有关
的植物的鉴定与辨认及其栽培管理技术。通过培训一
是提高了土著民族对自己传统文化的作用的认识，增
强了保护传统文化的信心。二是学到了栽培管理植物
的一些技术如嫁接、移植和管理，并且这些技术还能
在生产实践中所运用。此类培训班已经举办了3O次，
有1 240多人次参加了培训
2．3龙山林与寺庙庭园植物恢复示范
在教育培训的基础上，通过科学的引导与社区的
参与开展了龙山林与寺庙庭园植物的示范并取得了
较好的效果。现在西双版纳还保留有 547座缅寺，但
是缅寺庭园中的与佛教有关的植物很少 ，有些完全被
经济植物所 占有。保存的龙山林也因为人为干扰与破
坏 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一是龙山林面积越来越小 二
是龙山林严重退化。为发挥佛寺庭园和龙山林保护植
物多样性的作用，6个寺庙庭园和6个龙山被选为植
物多样性示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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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庭园重点是恢复与佛教有关的植物种类，通
过贝叶经中有关佛教植物的查询、52个佛寺庭园(其
中西双版纳 49个，缅甸3个)植物的调查，9l中植物
在佛寺庭园中的到了恢复，这些植物包括：佛教礼仪
植物 36种，包括 28代佛主植物如高椿(Ficus
)、小 叶椿(F．benjamina)、柚术 (Tectona grand~)
等，与释迦牟尼一生有关的植物无忧花(Saraca sp．)、
菩提树(Ficus religiosa)、娑罗双(Slwrea sp．)它们分别
是他的出生树、成佛树和圆寂树，佛寺庭园必栽的“五
树六花“如贝叶棕、缅桂花(Michelia~hampaca)、鸡蛋
花(Plumenia acutifolia)等，赕佛植物27种，包括赕佛
用的水果如柚子(C~rus grand~)、第伦桃(Di!lenia in-
dica)、缅 石 榴 (Psldium puaiava)、槟 榔青 (Spond~s
pin~ta)等．花卉如文殊兰、莲花、黄姜花等和其他用
于贼佛的植物，寺庙庭园美化植物 28种如龙船花
(1zora m )、海芋(Alocasis mcwrorrlza)、假槟榔
(Archontophoenix alexandrae)等。在这些植物中，有些
是我国的重点保护植物，如铁力术其种子油用做佛灯
的灯油，木材用于雕刻佛像等，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
植物，云南石梓(Gmelina arborea)的木材用于佛寺建
设也是国家重点保护植物 这些植物的恢复不仅保护
了植物多样性，而且也改善了佛寺园林景观，美化了
环境，陶冶了人们的情操。
根据傣族的传统思想，龙山林中所有的植物都是
神的伴侣，都是需要保护的，因此，在龙山林的恢复中
注意恢复整个龙山林并保护其中的植物多样性。根据
龙山林的现状，采取了建立围栏减轻干扰、清除一些
人工种植的经济植物以减少竞争、引进热带雨林成分
的树种以实现种群增援的方法来恢复龙山林，通过几
年的努力，有了较好的效果，如勐仑镇曼俄村的龙山
林，其面积为 5 hm 左右，植被为热带干性季节性雨
林。，虽然龙山依然存在，但由于历史的原因其中的热
带森林已受到严重的干扰而且明显退化，雨林成分中
有 52．8 的种类处在衰退状态“ ，通过村民的参与和
恢复措施的运用，雨林成分树种衰退种群 由原来的
52．8 减少到 43．6 。在龙山林 900 m。的样地内有
植物 122种 龙山林中一些重要的树种如箭毒术、大
叶术兰(Magnolia henyn)、毛麻楝(Chukrasia tabluar+
vat．vdutina)等植物都得到了较好的保护。
3 结 语
人类文化的多样性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生物多
样性。由于西双版纳丰富的生物多样性，长期生活在
该地区的傣族依靠丰富的生物多性性形成了他们独
特的民族森林文化，这些传统文化在生物多样性的保
护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本文所涉及的龙山林与寺庙
庭园植物只是其中的例子。我国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
国家，各民族在其一定生活区域内依靠该地区的资源
特别是生物资源形成了他们多样化的民族传统文化
现存的生物多样性也主要分布在土著民族聚居的地
区，因此要有效地保护我国现存的生物多样性，除了
政府采取的各种措施外，土族民族传统的与生物多样
性保护与持续利用有关的生活方式及文化必须得到
尊重与运用。但是这些方法及经验都是在过去人口
少、生产力水平底和生物多样性较丰富的前提下形成
的，在当今人口增加、生物多样性减少和环境退化的
形势下，在运用传统经验与做法是还必须与现代科学
技术相结合，否则，很难发挥传统知识在生物多样性
保护中的作用，而且传统文化也难以得到有效保护。
参加工作的还有崔景云、岩坎拉、聂泽龙和高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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