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文 ：凉山州彝、 汉混居区饮食文化中的野生植物利用初探*
王摇 静1, 王陶芬2, 邱摇 诚1, 付李秋1
(1 成都大学城乡建设学院, 四川 成都摇 610106; 2 四川大学建筑与环境学院, 四川 成都摇 610065)
摘要: 运用民族植物学 “5W+lH冶 提问法, 结合访谈方法、 集市调查和野外调查进行编目, 研究了凉山
彝族自治州冕宁县饮食文化中食用野生植物的传统知识。 结果表明: 1) 冕宁县饮食文化中利用的野生植
物种类隶属于 45 科 91 属 110 种, 其中传统粮用植物 4 种、 野生蔬菜 53 种、 野果植物 37 种、 调味植物 6
种、 酿造植物 4 种、 药食两用植物 16 种、 代茶植物 15 种; 2) 冕宁县彝族和汉族饮食文化中对野生植物
利用有叠合又各自传承发展的特征; 3) 对彝族和汉族饮食文化中的野生植物利用现状形成的原因进行了
分析, 就如何保护传统知识进行了探讨, 对可持续利用当地的野生食用植物资源提出建议。
关键词: 民族植物学; 饮食文化; 食用野生植物; 彝族; 冕宁县
中图分类号: Q 948. 12摇 摇 摇 摇 摇 文献标识码: A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文章编号: 2095-0845(2013)04-461-11
A Study on the Utilization of Wild Plants for Food in
Liangshan Yi Autonomous Prefecture
WANG Jing1, WANG Tao鄄Fen2, Qiu Cheng1, FU Li鄄Qiu1
(1 College of Urban and Rual Construction, Chengdu University, Chengdu 610106, China; 2 College of Architecture
& Environment,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610065, China)
Abstract: The ethnobotanical “5W+1H冶 method plus market and field investigations were used to study traditional
knowledge of wild edible plants in Mianning County, Liangshan Yi Autonomous Prefecture.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1) there are 110 species of wild edible plant occurring in Mianning County, belonging to 45 different families and 91
genera. Of these, 4 species are used as grain, 53 as vegetables, 37 as fresh fruits, 6 as condiments, 4 in brewing
bean butter and bean paste, 16 as medicinal food, and 15 as substitutes for tea. 2) The characteristics of using wild
plants in the food culture of the Yi and Han ethnogroups are almost the same, although each group maintains and de鄄
velops their own particular food culture. 3) The status and reasons for using wild plants in the Yi and Han food cul鄄
ture were analyzed. Furthermore, how to protect traditional knowledge is discussed, together with proposals for the
sustainable use of wild edible plants in this region.
Key words: Ethnobotany; Food culture; Wild edible plant; Yi people; Mianning County
1摇 研究背景
凉山彝族自治州位于四川省西南部, 属于横
断山地区, 而横断山地区是全球 34 个、 北半球
生物多样性研究热点之一的东喜马拉雅热点的核
心区域 (Myers等, 2000), 是我国的种子植物
起源中心和系统发育中心之一 (王荷生, 1992),
也是近代形成的温带和高山植物区系的起源、 发
展和分化中心 (孙航, 2002)。 这一地区因其复
植 物 分 类 与 资 源 学 报摇 2013, 35 (4): 461 ~ 471
Plant Diversity and Resources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DOI: 10. 7677 / ynzwyj201312152
* 基金项目: 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彝族文化研究中心资助科研项目 (YZWH1115) 和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
研究基地川菜发展研究中心资助科研项目 (CC11S05)
收稿日期: 2012-12-20, 2013-03-05 接受发表
作者简介: 王摇 静 (1981-) 女, 博士, 讲师, 主要从事植物学、 环境与生物多样性、 环境生态学等方面的研究工作。
E鄄mail: blueforest33@ 163. com
杂的地质历史和多样化的生境及气候条件, 孕育
出丰富的物种多样性和特有成分。 丰富的生物多
样性使得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民积累了大量直接
从大自然中获取饮食的传统知识和经验。
凉山州是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 彝族人口
为 243. 65 万, 占全州总人口的 50% (凉山州人
民政府, 2012)。 彝族在凉山州各县分布情况不
同, 在大凉山彝族聚居区, 彝族人口占全县总人
口数的 50%以上, 即美姑县彝族人口占 97. 1%
(1990 年数据) (美姑县人民政府, 2013)、 金阳
县彝族人口占总人口的 79. 28% (金阳县委宣传
部, 2010)、 甘洛县彝族人口占总人口的 75. 12%
(甘洛县人民政府办公室, 2012), 而冕宁县彝族
仅占全县总人口的 33. 21%, 汉族占总人口数的
64. 87% (2005 年数据) (冕宁县人民政府公众
信息网, 2012), 属于典型的彝族和汉族混居区。
在这种彝、 汉混居的格局下, 两个民族的饮食习
惯可能会相互影响。
发展饮食文化是发展旅游经济的要素之一,
随着雅西高速公路的开通, 到凉山州来旅游的游
客数量增大, 许多游客都想尝一尝彝餐、 吃一点
野菜, 而传统饮食文化中很多内容都是通过
“口授手传冶 的方式代代相传, 随着老一辈人的
逝去和全球化进程的加快, 许多有关野生植物可
作为饮食、 如何加工、 如何食用的知识也逐渐被
年轻一辈遗忘或丢失。
目前还未见凉山地区饮食文化中的民族植物
学专题报告。 因此, 本研究可为研究凉山地区彝
族提供基础资料和参考, 丰富和充实彝族民族植
物学的内容; 有利于推动凉山彝族地区饮食文化
发展和旅游业发展, 帮助当地居民可持续利用这
些野生植物资源, 发展区域经济, 脱贫致富; 把
凉山彝族饮食文化中常用的野生植物资源与利用
的相关知识在丧失之前记录下来, 这对抢救口头
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一定意义。 对彝族和汉族
饮食文化中利用野生植物种类、 现状进行比较和
分析, 对研究民族文化的融合和变迁可提供一些
参考。
1. 1摇 研究地区概况
冕宁县位于四川省西南部, 凉山彝族自治州
北部。 北距省会成都 470 km, 南距州府西昌 80
km。 幅员面积 4 422 km2。 冕宁县地处云贵高原
横断山脉东部边缘, 诸峰耸立, 层峦叠嶂。 安宁
河、 雅砻江纵贯全境, 南垭河源于北境。 西部雅
砻江峡谷区峰高谷深, 东部安宁河沿岸平坦宽
阔。 冕宁县气候属亚热带季风气候, 具有气候温
和、 冬暖春早、 降雨充沛、 日照充足、 雨热同
季、 干湿分明的特性。 冕宁县丰富的地貌类型和
适宜的气候孕育出丰富的植物资源, 植被主要有
亚热带干性常绿阔叶林、 亚热带经济林、 云南松
林、 暖温带阔叶林和针叶混交林 (冕宁县人民
政府公众信息网, 2012)。
2摇 研究方法
2012 年 7 ~ 10 月在冕宁县彝海乡、 城厢镇、 拖乌
乡、 泸沽镇、 石龙乡、 回坪乡、 后山乡、 铁厂乡、 河边
乡、 漫水湾镇、 沙坝镇、 大桥镇、 曹古乡、 冶勒乡和先
锋乡共 15 个乡镇进行民族植物学调查和集市调查。 应
用 “5W+1H冶 提问法 (王洁如和龙春林, 1995) 进行访
谈和野外调查相结合, 记录当地人饮食文化中对野生植
物的利用情况, 采集的信息包括食用野生植物的种类、
彝语名称、 地方名、 利用部位、 怎样采集、 怎样烹制、
有没有其他用法等。 通过随机访谈、 关键人物访谈、 半
结构访谈等研究手段, 分别访谈彝族和汉族各 50 人, 重
点对老人、 市场上售卖野生植物的小商贩和采药者及彝
族餐馆厨师和老板进行调查, 以 50 ~ 80 岁的人群为主,
年龄范围 14 ~ 82 岁。 调查集市上出售的有关饮食的野生
植物种类、 数量、 利用该植物的知识及市场交易价格。
(2) 采集证据标本、 鉴定, 进行民族植物学编目。
3摇 结果与分析
3. 1摇 野生食用植物资源及其民族植物学编目
通过调查得知, 冕宁县当地人饮食文化中利
用的野生高等植物有 110 种, 隶属于 45 科 91
属。 蔷薇科 (Rosaceae) (19 种) 和菊科 (As鄄
teraceae) (10 种) 为种类最多科, 其次是蓼科
(Polygonaceae) 和唇形科 (Lamiaceae) 各 7 种,
十字花科 (Cruciferae) 和百合科 (Liliaceae) 各
5 种, 苋科 ( Amaranthaceae)、 藜科 ( Chenopo鄄
diaceae) 和桑科 (Moraceae) 各 4 种, 伞形科
(Umbelliferae )、 五加科 ( Araliaceae ) 和豆科
(Leguminosae) 各 3 种, 含有 2 种的科有车前科
(Plantaginaceae)、 禾本科 (Gramineae)、 桔梗科
(Campanulaceae) 和胡颓子科 ( Elaeagnaceae),
其他 29 科都仅有 1 种 (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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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摇 野生食用植物的利用
冕宁县当地人饮食文化中对野生植物的利用
可分为粮用植物、 野生蔬菜、 野果植物、 调味
植物、 酿造植物、 药食两用植物和代茶植物共 7
大类。
3. 2. 1摇 粮用传统植物知识摇 研究区域内传统粮
用植物有苦荞麦 (Fagopyrum tataricum)、 甜荞
麦 (Fagopyrum esculentum)、 野燕麦 (Avena fat鄄
ua) 和芡实 (Euryale ferox) 4 种。
冕宁彝族和汉族都喜食苦荞麦, 主要用苦荞
麦面做成饼、 粑、 千层饼等食用, 即用开水将荞
面烫熟, 揉捏成饼状, 蒸熟或用油炸熟, 也有将
荞子去壳做荞麦饭或荞麦粥的。 现以苦荞麦为原
料的食品初加工和深加工已有了很大发展, 市面
上常见有苦荞麦茶、 苦荞麦面条、 苦荞麦萨琪玛
和苦荞麦月饼等。 苦荞麦除了一日三餐外, 在彝
族节日庆典, 婚丧嫁娶、 请客送礼、 祈祷祭祀等
活动中都作为重要食物出现: 火把节时, 用苦荞
麦粉做成青蛙、 蛇、 牛、 羊形状的饼以祭种, 表
示庆祝; 彝族过年, 家家户户都要用苦荞麦饼祭
祖, 并送给同村孩子, 以示祝贺; 彝族年走亲访
友, 常送苦荞麦千层饼, 表达亲情; 婚礼和葬礼
都以荞粑作为主要食物, 并且在婚礼中, 新娘必
须要吃小荞粑, 表示吉祥; 彝族请毕摩进行宗教
仪式时, 也要用荞粑作祭祀品。
彝族是根据荞麦的茎秆颜色来区分甜荞和苦
荞麦, 苦荞麦的茎秆为黄色而甜荞为红色。 当地
人喜食苦荞麦远甚于甜荞, 甜荞不能用于祭祀和
宗教仪式中。 彝族认为野燕麦是很好的滋补品,
平时仅供老人和体弱生病的人食用。 此外, 在彝
族年时野燕麦糌粑是必须要吃的食物, 也是祭祀
祖先必不可少的食物。 芡实在调查过程中仅有少
数人提及, 食用方法为生吃、 炒食或煮食其种子。
3. 2. 2摇 野生蔬菜摇 冕宁县当地人食用的野生蔬
菜有肖菝葜 (Heterosmilax japonica)、 水芹 (Oe鄄
nanthe javanica)、 蕨菜 (Pteridium aquilinum var.
latiusculum)、 荚果蕨 (Matteuccia struthiopteris)、
紫萁 ( Osmunda japonica )、 岩斑竹 ( Fargesia
canaliculata)、 香椿 ( Toona sinensis)、 马齿苋
(Portulaca oleracea)、 蒲公英 ( Taraxacum mon鄄
golicum)、 蕺菜 (Houttuynia cordata) 等 53 种。
食用部位以植物的嫩茎叶为主, 有 42 种, 食用
部位为根或地下块茎的植物有 7 种, 食用部位为
花的有黄花菜 (Hemerocallis citrina) 和刺槐 Rob鄄
inia pseudoacacia 花, 食用部位为花序轴的植物
为胡桃 (Juglans regia), 食用部位为茎秆的有中
华秋海棠 (Begonia grandis subsp. sinensis)。
蕨菜是当地人最喜欢的野菜之一, 常见有 3
种: 脚基 (蕨菜)、 扁脚基 (荚果蕨) 和薇菜
(紫萁)。 每年 3 月中旬至 8 月集市上均有新鲜
蕨菜出售, 售价在 4 ~ 6 元 / kg, 采集者将蕨菜用
开水焯后, 泡在水里拿到市场上出售, 主要用于
凉拌; 若是水焯后晒干的蕨菜, 吃时一般先用温
水发, 煮软后炒青椒或直接和火腿同煮食用; 荚
果蕨采集后直接出售, 一般用来炒火腿或腊肉;
薇菜 (紫萁) 一般是以干品形式出售, 吃时用
温水发开后凉拌或炒青椒。 蕨菜营养成分齐全,
含 5 种维生素、 18 种氨基酸和 8 种人体必须的
矿质元素, 其中维生素和矿质元素含量较一般蔬
菜高 (马博等, 2011); 荚果蕨具有高蛋白、 高
纤维、 低脂肪的特点, 而且富含 K、 Ca、 Zn、 Fe
等人体必需的无机元素 (李晓等, 2011); 紫萁
幼叶干制品含有 19 种氨基酸, 13 种微量元素,
多种维生素, 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和保健功能
(何义发, 2002)。
青冈苔是肖菝葜的嫩茎尖, 为长约 25 cm左
右带卷须的嫩茎尖或从地面萌发出的高约 20 cm
左右的嫩茎, 每年 5 ~ 7 月当地菜市有售, 10 ~
12 元 / kg, 当地人依据其茎秆的粗细来确定不同
的吃法, 细的用来和泡椒一起剁碎后炒吃; 粗的
用盐渍保存, 冬天取出吃; 又粗又嫩的泡泡菜。
因其嫩茎含胶质, 有粘性, 炒食时会产生一些胶
体状物质, 吃起来爽滑可口又风味十足。
胡桃花也是当地人喜食的一种野菜, 实际是
晒干的胡桃花的花序轴, 食用时用温水发, 凉
拌。 胡桃花营养较为丰富和全面, 其蛋白质含量
高达 21% , 钾、 铁、 锰、 锌、 硒、 核黄素、 抗
坏血酸、 维生素 E 等含量也较高, 是一种较好
的天然营养保健食品资源 (陈朝银等, 1998)。
3. 2. 3摇 野果植物摇 冕宁当地人食用的野果有刺梨
(Rosa roxburghii f. normalis)、 火棘 (Pyracantha
fortuneana)、 绢毛蔷薇 (Rosa sericea)、 各种悬钩子
(Rubus spp. )、 黄毛草莓 (Fragaria nilgerrensis)
和地果 (Ficus tikoua) 等植物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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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人最喜欢的野果是刺梨, 冕宁县 27 个
乡镇的路旁、 田埂、 山坡、 石滩上均有分布, 年
产量在 30 万 kg以上 (余勇, 1997)。 7 月中下旬
到 10 月中下旬市面有售, 价格跟果实大小、 颜
色和季节有关, 价格为 4 ~ 80 元 / kg。 果实直径
在 5 cm以下、 颜色青绿的售价较低, 约 4 ~ 8 元
/ kg, 直径在 5 cm以上, 颜色黄绿色售价 10 ~ 16
元 / kg; 9 月下旬到 10 月中下旬刺梨果成熟, 颜
色为金黄色, 个头大的可卖到 80 元 / kg。 有的农
民看到出售成熟的刺梨果经济效益可观, 便将长
在自家田边的野生刺梨用围墙或栅栏圈起来, 更
有甚者上山挖果大、 生长健壮的植株栽在自家庭
院、 果园或农田中, 当果实颜色变得金黄后才采
摘出售, 可获得较好的收益, 每公斤可比在野外
采集的多卖 4 ~ 40 元。
刺梨果肉脆、 甜酸, 富含 Vc, 测定结果高
达 2 054 ~ 2 728 mg / 100 g, 被誉为 Vc 之王 (涂
国云和刘利花, 2006)。 除鲜食外, 也是加工高
级饮料的优质原料。 1986 年冕宁县筹建了第一
家以收购加工刺梨汁为主的罐头食品厂, 1987 年
共收购刺梨 50 000 kg, 加工刺梨汁 22 000 kg
(余勇, 1997), 但该厂生产的刺梨汁, 没有很好
除去果实中的单宁, 有较强的涩味, 因此销售受
到影响, 现已停止生产。 当地人食用刺梨除了直
接洗净食用外, 还喜欢蘸辣椒面吃, 以辣椒面、
花椒面、 盐、 味精混合的蘸碟, 用鲜果蘸着吃。
绢毛蔷薇的果实在当地被称为 “活刺梨冶
或 “蛮刺梨冶, 意思就是彝族吃的刺梨。 果实成
熟后颜色为红色或黄色, 酸甜味, 还有消食、 健
脾、 止泻等作用, 主要用于治疗积食腹胀、 肠鸣
腹泻等症 (张惠源和张志英, 1994)。 8 ~ 9 月当
地彝族采集后拿到市场出售, 约 4 ~ 6 元 / kg。
悬钩子属植物的果实在当地叫 “泡冶, 常食
用的种类有 7 种 (表 1), 颜色有黄、 红、 紫和
黑色, 味道为酸甜或甜。 悬钩子果实最好随采随
吃, 不能久置。 7 ~ 8 月常有小孩采集拿到市场
出售, 一碗 5 元。 野生悬钩子果实的营养成分显
著高于栽培水果, 其含有比现有栽培水果及其他
任何野生果树都高的维生素 E 和生物活性物质,
人体所必须氨基酸的含量更是远远地高于栽培果
树桃、 葡萄和草莓等栽培水果 (李维林, 1991)。
冕宁人称火棘为 “救兵粮冶, 果实成熟后呈
鲜红色, 味道酸甜, 可直接食用外, 其果肉和种
子均含有 18 种氨基酸, 其中包括 7 种人体必需
氨基酸和 2 种婴幼儿必需氨基酸, 此外还有大量
的维生素 B1、 B2、 PP、 C、 E 以及 9 种矿质元
素, 营养成分比苹果、 桃、 梨都丰富 (蒋利华
等, 2007)。
黄毛草莓当地人称 “雅妹儿冶, 多分布在田
埂、 林缘或向阳坡地, 果实状若小草莓, 颜色白
色, 种子红色, 有浓郁的果香味, 味道酸甜可
口, 产量较少, 没有在市面出售, 仅在野外碰见
了随采随吃。 地果的果实当地人称 “地瓜冶, 成
熟后呈淡红棕色, 芳香四溢, 味甜, 是当地小孩
子最喜欢的野果之一, 暑期常见小孩三五成群邀
约去扒地瓜。 有一句流传当地的民谣 “六月六、
地瓜熟, 七月七、 地瓜朽冶, 形象地说明了地瓜
成熟的时间。 地果富含维生素 C、 矿物质元素、
人体必需氨基酸等多种营养成分 (杨秀群等,
2012)。
3. 2. 4摇 调味植物摇 冕宁彝族常用的调味植物中
最重要的是木姜子和薄荷, 这跟他们喜食牛羊肉
和乳猪肉有关。
木姜子是彝族传统饮食中必不可少的一种调
料, 彝语称之为 “Mu Ku冶, 是菜品 “砣砣肉冶
中必须添加的一味香料, 使用其新鲜的果实或晒
干或阴干的根。 果实成熟时为黑色, 有白色的乳
汁, 碾碎后拌在乳猪肉中食用; 根一般用刀具或
钝器来回刮其表面, 刮下的粉末可用在彝族菜品
“砣砣肉冶、 “砣砣鸡冶、 “圆根酸菜汤冶 和 “圆
根酸菜鸡冶 中, 使汤异常鲜美, 而且他们喜欢
用粗大的主根, 认为根越粗, 品质越好, 香味更
浓郁。
冕宁彝族在煮食牛羊肉, 快起锅时会放入一
些薄荷的茎叶, 也用薄荷与牛羊肉同炒, 可去除
牛羊肉的腥膻味; 此外, 他们也将薄荷嫩茎叶在
开水中焯后凉拌食用, 味道清香可口, 夏天也见
他们常将薄荷叶含在口中, 以消暑热。 在彝族庭
院中或民居附近常栽培有薄荷, 以便随时取用。
彝族将香椿嫩叶晒干后磨粉作为 “味精冶
使用, 在做菜品时加入少许可增添其鲜味。
3. 2. 5摇 酿造植物 摇 彝族一般住在高海拔山区,
气候寒冷, 肉食多为牛羊肉, 因此他们喜食带酸
味的食物, 有助于消化。 有一道传统菜品 “连
864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植 物 分 类 与 资 源 学 报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第 35 卷
渣菜冶, 是用大豆磨成豆浆, 不滤去豆渣直接点
成豆花后和绿叶蔬菜或圆根酸菜同煮而成。 其中
豆浆变成豆花的过程中, 需要加豪猪刺 (Ber鄄
beris julianae) 的果实汁液, 此外, 他们还将这
种植物的汁液榨出来加到 “圆根酸菜汤冶 中,
以增加酸味。 每年 10 月, 还有人将其带果实的
枝条砍下, 在集市上出售, 0. 5 ~ 2 元一根, 购买
者多是小学生和中学生, 他们从带刺的枝条上摘
下鲜红色半透明的浆果放入口中, 虽然味道奇
酸, 但他们仍吃得津津有味。
冕宁汉族用黄花蒿 (Artemisia annua)、 水
蓼 (Polygonum hydropiper) 和酸模叶蓼 (Polyg鄄
onum lapathifolium) 来做豆瓣酱, 主要用于豆瓣
发酵的过程中。 将蚕豆用水泡胀后去掉其种皮,
将两个子叶分开, 在竹编的簸箕里晾晒去掉多数
水分后备用, 发酵时将这三种植物中任意一种放
一层在大簸箕中, 备用豆瓣放倒在上面, 然后再
盖上一层相同的植物, 用另一个相同的簸箕倒扣
在上面, 等待半个月左右, 豆瓣就会长出一层厚
厚的黄色霉菌, 至此进入到下一步的腌制过程。
彝族不做豆瓣酱, 酸模叶蓼和水蓼只有少数人
(2 人提及) 用于开水焯后凉拌或炒食、 煮汤,
其余人都认为这两种植物是饲料, 不食用。
3. 2. 6摇 药食两用植物摇 冕宁人喜食的药食两用
植物有牛口刺 (魁蓟) ( Cirsium leo) 和牛蒡
(Arctium lappa), 其次是川党参 (Codonopsis tan鄄
gshen)、 天麻 (Gastrodia elata)、 天蓝沙参 (Ad鄄
enophora coelestis)、 卷叶黄精 (Polygonatum cir鄄
rhifolium) 和玉竹 (Polygonatum odoratum), 这
些植物的食用部位均为根。
当地汉族称魁蓟为牛口刺, 彝族称 “Wu mu
chu ke冶, 其肥厚的肉质根常用于炖猪肉、 猪蹄
食用, 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味, 他们认为这种药膳
是清热解毒的, 每年 6 ~ 11 月市场有售, 10 元 /
kg。 牛蒡根也用来炖猪肉和猪蹄, 有清热解毒的
功效, 每年 6 ~ 11 月市场有售, 10 元 / kg。 天麻
一般炖鸡吃, 可治头晕, 60 元 / kg; 党参、 黄精
和玉竹的根被认为是很好的滋补药材, 用来炖猪
肉或鸡, 30 ~ 40 元 / kg。
冕宁彝族使用的药食两用植物最特别的当属
冬葵 (Malva crispa), 他们用冬葵嫩叶煮煎蛋汤
或煮稀饭给产妇服下, 有缓解妇女生产后腹痛的
功效, 也常用于给牲畜助产, 即猪, 羊难产时,
做冬葵叶煎蛋汤给这些牲畜灌下, 可帮助其顺利
生产。
3. 2. 7摇 代茶植物摇 冕宁汉族的代茶植物有刺梨
( Rosa roxburghii f. normalis )、 异 叶 梁 王 茶
(Nothopanax davidii)、 葛 (Pueraria lobata)、 粉
葛 ( Pueraria lobata var. thomsonii )、 夏枯草
(Prunella vulgaris) 和蒲公英 ( Taraxacum mon鄄
golicum) 等。 冕宁当地人将刺梨果剖开去掉其种
子, 晒干后泡水喝, 味酸, 有浓郁果香, 认为有
减肥的功效。 异叶梁王茶当地人称 “香棍冶 或
“狗啃棍冶, 其树皮有一股特殊的清香, 每年春
季, 当地集市上有异叶梁王茶的枝条出售, 价格
从 2 ~20元一枝不等, 以枝条的粗细为准, 越粗
的价格越高, 当地汉族剥下其树皮, 泡在开水中,
作为茶饮, 认为有清热、 消炎、 利尿和治疗痛风
的效果, 小孩喜欢直接啃食树皮, 作为零食。
彝族的代茶植物有藿香 (Agastache rugosa)
和马兰 (Kalimeris indica), 他们喜欢藿香的芳
香, 认为泡水喝能消暑、 解渴, 将马兰的花作为
菊花的替代品使用, 有清热降火的功效。
3. 3摇 冕宁彝族和汉族在野生食用植物利用上的
差别
在调查到的 110种植物中, 有 78 种是当地汉
族和彝族共同食用的, 占调查植物总数的 70. 64%,
有 14 种仅当地汉族食用, 18 种仅当地彝族食
用。 在调查过程中发现, 汉族和彝族均食用的野
生植物中, 有 7 种的食用知识是向汉族学得, 即
原来彝族不吃这些植物, 看到汉族吃后才学着
吃, 如: 蕨、 荚果蕨、 马齿苋, 胡桃的花序轴、
水芹 (Oenanthe javanica) 等; 而当地汉族食用
的苦荞麦和野燕麦几乎全部是从彝族人手中购
买, 部分野菜和野果也是从彝族人手中购得, 如
刺梨、 肖菝葜、 绢毛蔷薇、 黄精、 天麻等。
仅被当地汉族食用的 14 种植物中, 3 种用
于酿造的植物, 如黄花蒿、 酸模叶蓼和水蓼, 2
种做泡菜用的植物, 即菊芋 (Helianthus tuberos鄄
us) 和甘露子 ( Stachys sieboldii), 2 种药用植
物, 即何首乌 ( Fallopia multiflora) 和毛前胡
(Peucedanum pubescens), 1 种作为野生水果的植
物, 即构树 (Broussonetia papyrifera), 但很少有
人食用, 仅有 3 人提到可食。 其余 8 种当地汉族
9644 期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王摇 静等: 凉山州彝、 汉混居区饮食文化中的野生植物利用初探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有食用经验的植物, 彝族不食用仅将其作为饲料,
如地肤 (Kochia scoparia)、 刺苋 (Amaranthus spi鄄
nosus)、 喜旱莲子草 (Alternanthera philoxeroides)、
鸭舌草 (Monochoria vaginalis) 等。
仅被当地彝族食用的 18 种植物中, 薄荷
(Mentha haplocalyx) 和木姜子 ( Litsea pungens)
是他们必不可少的调味品, 萝藦 (Metaplexis ja鄄
ponica) 的果仁是彝族孩子的美味零食, 冬葵
(Malva crispa) 是跟生产有关的药食两用植物,
其余种类的利用仅有很少人提及 (1 ~ 3 人)。 此
外。 还有争议很大的植物, 如蛇莓 (Duchesnea
indica), 彝语称为: bu shi du za, 意为: 蛇的食
物, 中老年人都认为蛇莓有毒不能食用, 但年青
人认为可食, 但是要少食, 可食的知识来自于同
龄汉族。
4摇 讨论
4. 1摇 冕宁县彝族和汉族饮食文化中对野生植物
利用的特征及成因
地理环境和气象物产直接决定了人们的饮食
习惯和饮食范围, 所谓 “靠山吃山, 靠海吃
海冶。 冕宁县多山的地貌, 温暖适宜的气候, 孕
育了物种丰富的山地植物资源, 因此当地人的饮
食文化中有许多利用野生植物的传统和知识。 冕
宁作为一个典型的彝、 汉杂居区, 其饮食文化中
对野生植物利用有叠合又各自传承发展的特征。
分布在冕宁县安宁河河谷的彝族自称 “诺苏冶,
高山彝族称他们为 “木黑苏冶, 意为 “平坝人冶,
由于与汉族接触较多, 他们在饮食文化、 语言、
服饰、 生活方式及习俗等方面受汉文化的影响较
深, 因此, 他们的饮食文化中野生植物利用情
况, 也受到当地汉族的深刻影响, 两个民族食用
的野生植物种类大多相同。 此外, 当地集市上野
生植物的出售也是促进交流的一个重要原因, 由
于商品经济的发展, 汉族和彝族都采集本民族喜
爱的野生食用植物在集市上出售, 使得两个民族
在对野生植物的利用上有了进一步的交流和相互
学习的机会。 同时, 冕宁彝族也保留和传承着自
己民族独特的饮食文化。 从彝家菜品中木姜子、
薄荷的频繁使用可以看出,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
展, 当地彝族的饮食文化因子也进入汉族的生
活, 如冕宁汉族请客吃饭常到彝族餐馆品尝彝
餐, 也喜食荞麦饼, 喝苦荞麦茶, 不仅仅是因为
美味可口, 更是因为可以起到降血糖、 血脂, 预
防高血压的保健作用。
4. 2摇 可食用野生植物知识的流失与利用变化
我们发现, 当地食用的一些野生植物的使用
部位跟文献记载不同, 如魁蓟作为野菜主要食其
嫩叶 (周自恒, 2008), 但在冕宁是食用其根,
炖肉或炖猪蹄可以清热解毒; 荠菜常见的食用方
法是利用其嫩茎叶做馅、 或开水焯后凉拌或炒食
(周自恒, 2008), 但在当地是利用其根, 鲜吃或
炖肉, 这可能与当地人的传统饮食习惯有关。 同
一地方, 随时间变化可食用野生植物的种类也有
变化, 原因是有的种类原来因为缺少食物和蔬菜
采集食用, 现今觉得口感不好, 另外有更多的其
他栽培蔬菜选择和由于城市化的发展使采集地点
离居住地越来越远或食用后有副作用现在已经很
少食用。 如小藜 (Chenopodium serotinum), 当地
人认为食用过多会导致掉头发; 萹蓄、 鸭舌草、
喜旱莲子草、 青葙 (Celosia argentea) 因口感不
太好, 多被用作牲畜饲料。 有的种类是新近才流
行的, 如胡桃的花序轴和枸杞的嫩茎叶, 外来人
口带来了新鲜的野菜食用知识。
在调查到的可食用野生植物中, 有 16 种植
物仅 1 ~ 2 人提及, 且都是老人, 一旦这部分人
故去或遗忘, 他们掌握的植物知识也就会随之消
失。 这些传统植物知识是当地人在漫长的历史实
践中逐渐积累的可食用植物知识的一部分, 也是
他们认识自然的宝贵经验的积累, 具有浓郁的地
方特色, 许多野菜野果鲜为外界所知, 对其诸如
营养组成、 活性成分、 医疗价值、 保健功能等深
入的研究很少, 如果这些野生植物的食用知识流
失了, 将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4. 3摇 可持续地开发利用野生植物资源
尽管冕宁县有丰富的野生食用植物资源, 但
是如何可持续地利用和开发这些资源很值得研
究。 如刺梨和木姜子, 野生的刺梨因为开荒经常
受到破坏, 也有人砍刺梨枝条来做栅栏、 沤肥,
果实尚未成熟就被采摘出售 (采集人的想法是:
就算我不采, 其他人也会采走); 而木姜子根作
为彝族菜品中常用的调味品, 因为近年的大量采
挖已经越来越难找到。 近年来兴起的吃野菜风
潮, 经济利益的驱使使得大量的野生植物被滥采
074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植 物 分 类 与 资 源 学 报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第 35 卷
滥挖以供市场需要, 如火锅店大量收购的的野菜
种类有蒲公英、 夏枯草、 车前草、 马齿苋等; 在
滥挖牛口刺 (魁蓟)、 牛蒡、 党参、 天麻时不仅
使其野生资源数量大大减少, 还造成严重的水土
流失。
部分冕宁当地人在追求经济利益的同时, 已
在自觉地从一个野生资源采集者转变成野生植物
资源保护和可持续利用者, 他们将果实大且美味
的野生刺梨树移栽到自己的果园中以获得更多的
经济收益, 实际上就是迁地保护的一种实现。 政
府应该重视这种做法, 积极引导, 在摸清资源现
状的情况下, 规划出重点保护发展区, 建立特色
野菜或野果生产基地、 母本源基地, 选育优良品
种, 逐步引入家种。
此外, 应积极开展现有冕宁县当地特色野生
植物资源的开发利用和繁育技术研究, 真正做到
“科学开发, 持续利用冶, 为实现当地特色野生
植物资源的可持续利用以及当地彝、 汉人民的脱
贫致富和当地社会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提供必
要的科学依据和配套技术。
也参摇 考摇 文摇 献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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